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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大龙的一双脚掌,随着锯齿的来回撕咬,终于被硬生生锯了下来。旁边立刻便有内衙的医官,上得前来,用专门的止血药物,敷住伤口,尽量控制住出血量,使韦大龙不至于在短时间内便流血过多而死。正忙活时,韦大龙已然昏死了过去。但又有郎中在他头上,各种针灸刺穴,须臾韦大龙又被迫悠悠醒转过来。
随着冯亮的指示,狱卒听命而动,不多时,韦大龙的双手也被活生生锯了下来。韦大龙痛得如癫如狂,不知觉间,竟然将自己的舌头都给乱嚼成一团血糊糊的烂肉。一眼看去,他无手无脚躺在木台上,那种情形真是说不出的惊悚和诡异。
医官们也是久经此阵,照旧不慌不忙的敷药、针灸,刺激神经,制住各种穴位,用本该济世救人的医术,来延缓犯人的无边痛苦。冯亮从头到尾饶有兴致的看,见韦大龙苏醒,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脸,笑道:“如何?当日我便说过,所有后果自负。现在可曾后悔?”
韦大龙的汗水,将他整个人都浸得如同刚刚洗浴过相似。他躺着无力再动,面色惨白如同死人,只能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求……求你,给个痛快……”
“想要痛快?呵呵,那可不行,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冯亮一脸冷笑,心中有了些许久未曾有过的报复的快感。他招招手,立刻便有人递上一根烧得通红的铁钎子。下端有层层棉布包着特制的把手,而钎子本身,已经红得发亮,人稍稍凑近,便能感觉到炙热的温度烤烫肌肤。
“手脚都去掉了,现在轮到眼睛。你那双眼,跟瞎了一样,长着也是白长,还不如不要!”
恶狠狠地迸出一句,冯亮扬起将那红亮的铁钎子,猛地戳进了韦大龙的左眼眶内!滋滋声响时,一阵刺鼻的焦糊气味,随着腾起的青灰烟雾,立时弥漫开来。韦大龙本来已然是半昏迷的状态,当即犹如一只被扔进了沸水中的大虾相似,猛地弓起了身体。他的身体绷紧到一种极致后,立时又如烂肉般软瘫瘫地散了下来,竟然没有发出一声喊叫,他已经没有余力喊出声了。
冯亮手中带了劲,将那与血肉黏在一处的铁钎子生生拔了出来,带出了残破的眼珠与烂糊糊的辨不出具体是什么的黏物来,望之令人头皮发麻直欲作呕。冯亮视若无睹,手臂一伸,又将仍在滋滋作响的铁钎子戳进了韦大龙的右眼眶,但这一次,韦大龙丝毫未动,半分反应也无。
医官上来,检查片刻,抬起头对冯亮摇了摇:“都帅,这人扛不住,已经死了。”
冯亮将铁钎子在韦大龙尸体上猛戳狂刺,气仍未消道:“这才刚刚开始,人便死了,真是废物!如此,又不解恨,传我的命令,去将他全家都捕来,尽数杀了!”
旁边狱卒头领犹豫,想了想还是谏道:“都帅,若依属下拙见,您大人大量,要么就算了。毕竟不同于平日里乃是打着公事的名义,这次事先又没提前去编织此人的罪名,现在人突然死了,若是再杀他全家,万一闹大了,大王驾前,您多少也不太好看……”
默然片刻,当啷声响,冯亮将铁钎子狠狠摔在地上,没好气道:“好吧!算这狗头造化,便宜他了。尸体拖出去喂狗,然后派人去他家打点一下,让他家人明白,有些话以后不要随便乱说,毕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不是。”
第二天,裨将军韦大龙生了急病暴死的丧信,便摆在了顶头上司定虏将军于泰的案头。于泰大吃一惊,便想韦大龙这名部下,素来身体强健,且这些时日每每相见,都是生龙活虎的模样,怎么一觉睡起来,人就突然没了。但他家里,不可能好好的送来丧信,于泰便带了随从,上门慰问抚恤,却愕然发现韦大龙家眷哀痛之余,都是面色带着说不出的古怪,问了又只管说无事无事,于泰愈发奇怪,但始终问不出所以然,便只好作罢。回去后,于泰总是觉得不妥,便将此事,往上官武卫将军邱阳处,做了详细汇报。
邱阳也有些疑惑,立刻便派了军中专门的仵作去检验。过得几日,仵作将验尸的报告递了上来,证明了韦大龙是脑中风、颅内大出血而突然去世的,果然是急病暴死。虽然不幸,但总归是正常病逝,邱阳便也照例打了笔抚恤金,此事便就作罢。
话说两头。且道石勒连番催促高岳出兵援助,想最快时间内一鼓作气拿下洛阳。但左催右促,等来的总是应允的条文书信,秦军兵将,连半个影子都见不着。焦急疑惑的时候,斥候来报,秦军正在攻打代国,似乎根本没有来援的意思,此前种种,多半是在敷衍拖延。
石勒怒不可遏,就此怀恨在心。又赌了口气,索性再不去求高岳,一定要凭自己的力量,单独打下洛阳。于是他亲自驾临陈留城,拟去前线督战。
正要鼓舞打气的时候,襄国飞来急报。石勒方才看了两眼,便突然大叫一声,颓然倒在榻上,放声大哭起来。众兵将骇异莫名,慌忙乱纷纷的抢上来,七嘴八舌的问过,都才晓得,原来是右候张宾病逝了。
张宾之于石勒,亦臣亦友,多年来一路相伴感情深厚,乃是石勒非常信赖和敬重的部下,也是他最为重要的得力助手。这两年来,身体每况愈下,总是在断断续续的生病,但军政大事繁重,便强支病体不得休息,如今油尽灯枯撒手离世,对石勒不啻为巨大的打击。
一面下旨给予张宾崇高规格的追谥、葬礼和封赠,一面咬牙切齿直奔荥阳城下,石勒的内心,被焦急、忿怒、哀痛、迫切等等各种不良的负面情绪塞得爆满,已经又使他变回了冷酷甚至冷血的强硬帝王。
赵王亲临,各路赵兵赵将皆来拜见。抬头看时,只见石勒双目泪痕未干,面色铁青,怒色溢于言表,众人不免心中惴惴。
“石虎!孤将数万大军交付给你,便是指望你攻城略地早日奏凯!如今旷日持久,师老无功,你敢是在玩忽懈怠么!”
石勒的语气,冰冷森寒。众将匍匐在地,心思各异地偶尔抬起头来,迅速瞧看几眼。见石勒谁也不问,一照面兜头便先责问自己,石虎心中很有些不服,他暗忖石生打河南偃师城,也是数战数却,石堪甚至好几次被决死的前赵军,赶出了孟津,逃到了黄河北岸,而石朗,一直在河内港观望,有按兵不动的嫌疑。而荥阳却是刘曜强兵把守的重镇,自己竭尽全力打得非常辛苦,又不是玩忽懈怠,为什么单单将自己提出来。
“大王!荥阳是什么重要所在,大家都知道。我身先士卒,负了好几处创伤在此,说我玩忽懈怠岂不让人寒心?再说诸军皆有不利,为什么单单来骂……”
“啪!”
回答他的,是劈面一记响亮又沉重的耳光!石虎猝不及防被打得翻倒在地,脸颊立时肿起,嘴角也溢出血来。当众被责打,这让他感觉格外屈辱和愤怒,石虎猛抬起头,瞪圆了眼怨毒地盯着石勒,却看见一双杀机弥漫的无情瞳孔。这样的目光,他见过,昔年石勒杀王浚、杀王弥,屠灭平阳故都的时候,都是这样让人不寒而栗,记忆犹新。
只不过对视了几秒钟,石虎便慢慢地低下头去,咬着牙捂着脸,但却再不敢多啰嗦半句。众将在他身后跪满一地,都把头低低的垂着,统皆大气不敢出。这个时候,谁都知道,若是傻到做出头鸟,小命立时就得玩完。赵王真正杀起人来,据说连素有好杀之名的石虎,都不够学的。
“孤现在给你们正式定个期限。三日之后,荥阳不破,斩都尉校尉;又三日,斩偏将裨将;再三日,斩诸部将领。”石勒面上的冷硬线条,几乎如同凿刻出来相似,灰黄色的瞳仁,迸发出枭獍般的残忍光芒,他浑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使人不敢仰视。
“再三日,若还是困顿不前,各军主帅皆斩!然后孤亲自领兵上阵!”这一瞬间,仿佛天地间都在俯首恭听石勒一个人在咆哮,成千上万的人匍匐在他的脚前战栗。
石勒极有深意的盯着石虎看了片刻,又森然丢下最后一句:“希望你们不要用性命,来挑战孤的耐心。”
在赵王的强大威压和亲自督战下,数万后赵大军不要说怯战畏缩,便是连头也不敢回顾,皆是疯了似得亡命攻城,踩着尸首蜂拥而上,终于在第三日傍晚攻克了荥阳城。只不过休整了区区一天时间,石勒再次亲自领军,直奔虎牢而去。
石勒对当时的局面是很清楚的。刘曜兵马虽仍称众多,但是由于在东西两方同时打仗时间过长,兵员疲惫不堪,士气已经有所下降了。而石勒通过亲临前线并以严苛的军令加压,则使战力至少在短期内猛然高涨,战斗力也最锋锐,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讲的便是这个道理。所以此时出战,在士气上对石勒这边很有利。故而甫抵虎牢,石勒便挥兵猛攻。前赵守将一面竭力抵抗,一面飞书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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