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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斑又没有文凭的人,母亲当然不以为意。父亲就转变火力点,请爷爷奶奶找媒
婆上门提亲。姥姥一瞅,这小伙不错,还是老同学,家里条件又好,这样的不找
你还想找什么样的?姥爷倒是和母亲站在同一战线上,说这事强求不得,何况处
对象关键要看人品。无奈姥姥一棵树上吊死的架势,就差没指着鼻子说,这就是
钦点女婿。父亲臭毛病不少,但人其实不坏,甚至还有点老实,母亲和父亲处了
段时间,也就得过且过了。
84年我出生,学校给分了套四十多平的两居室。94年民办教师改革,父
亲被赶到了小学。混了几天日子,他索性拍屁股走人,在我们村东头桔园承包了
片地,建了个养猪场。第二年在老宅基地上起了两座红砖房。因为交通方便,村
里环境又好,市区的房子就空到那里,一家人都搬回村里住了。当然,其实我童
年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农村度过的。母亲上课忙,只能把我撇给爷爷奶奶。后来
在城里上小学,也是爷爷和父母每天接送。
父亲的事让一家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爷爷四处托人打点关系,最后得到
消息说主要责任人跑了,担子当然落到父亲头上,号子肯定得蹲,至于蹲几年要
看“能为人民群众挽回多少财产损失”了,“谁让命不好,赶上严打”。上大学
之后,我才知道97年修刑后的新一轮严打,我父亲就是受害者。父亲办养猪场
几年下来也没赚多少钱,加上吃喝“嫖”赌(嫖没嫖我不知道),所剩无几。家
里的存款,爷爷奶奶的积蓄,卖房款(市区的两居室和宅基地上的一座自用房),
卖猪款,卖粮款,造纸厂的废铜烂铁,能凑的都凑了,还有12万缺口。当时姥
姥糖尿病住院,姥爷还是拿了3万,亲朋好友连给带借补齐5万,还缺4万。这
真的不是一笔小数,母亲当时1千出头的月工资已经是事业单位的最高水准了。
家里不时会有“债主”上门,一坐就是一天。奶奶整日以泪洗面,说都是她
的错,惯坏了这孩子。爷爷闷声不响,只是抽着他的老烟袋。爷爷也是个能人,
平常结交甚广,家里遭到变故才发现没什么人能借钱给他。母亲整天四处奔波,
还得上课,回家后板着一张脸,说严和平这都是自己的罪自己受。
一家人里最平静的反倒是我。最初哭过几次鼻子,后来也就无所谓了。最难
堪的不过是走在村里会被人指指点点。当时学校里来了个新老师,教地理兼带体
育,在他的怂恿下我加入了校田径队,每天早上5点半都得赶到学校训练。母亲
4点多就会起床,给我做好饭后,再去睡个回笼觉。她已经许久没练过身形了,
毯子功不说,压腿下腰什么的以前可是寒暑不辍。有天匆匆吃完饭,蹬着自行车
快到村口时,我才发现忘了带护膝。为了安全,教练要求负重深蹲时必须戴护膝。
时间还来得及,我就又往家里赶。远远看见厨房还亮着灯,但到大门口时我
才发现门从里面闩上了。我就敲门,喊了几声妈。好一会儿母亲才开了门,问我
怎么又回来了。我说忘了带护膝,又说厨房怎么还亮着灯,我走时关了呀。这时,
从厨房出来了一个人,高高瘦瘦的,小眼大嘴,是我姨夫。我也没多想,打了声
招呼,拿上护膝就走了。姨夫是邻村村支书,手里多少有点人脉,这时来我家,
肯定是商量父亲的事。父亲出事后来家里串门的亲友就少多了,以前可是高朋满
堂啊。姨夫可谓我家常客,而且听说他也经常到养猪场耍耍。说实话,母亲对这
个人评价不高,经常骂父亲少跟这个陆永平混一块。这当口能来我家真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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