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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伦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的想法,她转而问了一个一直默默折磨她内心的问题。
“我在想……你去了哪里?在你离开我之后。”
她昨天晚上把自己的所有经历都和盘托出了,但是她故意避开了这个问题。她不愿意重新提到他当初的所作所为——他是如何欺骗自己、背叛自己的。
崔斯坦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对不起,”他说,“对不起,当时我只能那样做。”
迪伦轻轻吸了一口气,决心不让自己难过。她不想让他感到内疚,不想让他知道这对她的伤害有多大。她想,至少他当时没有看到自己精神崩溃的样子。
“还好啦。”她低声说,抓紧了他的肩膀。
“不,”他说,“我当时对你说了谎,我对不起你。但是当时我觉得……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好事。”他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生硬,迪伦不由自主地感觉心中发寒,“当我看到你痛哭流涕时,当我看到你哭喊着要找我时……”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心里的痛楚超过了魔鬼们带给我的所有伤害。”
迪伦的声音非常微弱,“当时你还能看见我吗?”
他点点头,“只有一分钟左右,”他露出一丝苦笑,“以前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候。完完整整的一分钟时间里,除了自己我不用对任何人负责。在那一瞬间,我还能瞥见远方,那个灵魂称之为家的地方。”
迪伦在他背上身体发僵。她想起来乔纳斯曾经说起过同样的事,他一瞬间就回到了家,回到了斯图加特。
“但这样的事没发生在我身上,”她缓缓地说,“我还是没有离开荒原。”
“我知道。”他叹息着说。
“为什么不行呢?”她好奇地问,“为什么我就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呢?”
她在心里默默数着他的步伐,崔斯坦坚定地迈了三步,然后回答说:“我也不知道。”他说得很含糊,听起来不像是实话。
脚下的地开始变硬了,崔斯坦马上就把她放了下来。开始迪伦还有些愠怒——因为不舍依偎在他身上时的那股暖意,还有被他背着的奢侈享受。崔斯坦重又拉起她的手,低头对着她微笑。
她也对他报以微笑,然而她一看到前方陡峭的山坡,笑容马上就消失了。
“你知道的,我真的很讨厌爬山。”她直言不讳地说。
崔斯坦像在安慰她似的捏了捏她的手指,然而脸上的表情却很顽皮,“我们总可以掉头回去的。”他指的是再穿回沼泽。
“不可能。”迪伦回答。晴空中耀眼的太阳此时已经降到了天穹顶点以下。
“是啊,”崔斯坦轻声附和,“我们不可能再穿回去了。”
“而且那样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她说,“如果我不和你一起走,我就不回去。”
崔斯坦做了一个鬼脸,但他不想争辩什么,“那就跟我走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拉着她的手前行。
跋涉,跋涉,再跋涉;向上,向上,不断向上。迪伦的小腿肚子很快就变得酸胀,呼吸也很吃力。他们攀得越高,风势也越来越猛。随着午后时光慢慢流逝,一簇簇浓密的乌云开始在天空聚集。
尽管天气变换、寒意袭人,但迪伦还在出汗,手心都湿乎乎的。她有些尴尬,只好把手从崔斯坦那儿抽出来。虽然整个早上一直温暖、阳光明媚,然而露水依然顺着漫山遍野的野草和石楠缓缓往下淌。冷水浸透了她的牛仔裤,曾经熟悉的那种越来越不舒服的感觉又回来了。
“你能慢一点吗?”她喘着粗气说,“或者稍微休息一下呢?”
“不行。”崔斯坦的回答直截了当。但当迪伦打量他时,却诧异地看到他的眼睛没有看她,而是盯着天空。由于不安,他的脸紧拧着,嘴不快地向下撇,“就快到傍晚了,我不想你停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就一分钟,”迪伦央求道,“我都还没听到它们的叫声呢。”
可是这话刚出口,瑟瑟风声就变了,其中掺进了别的声音,那声音更尖厉、更刺耳。哀号与尖叫,是恶魔们。
崔斯坦也听到了这声音,“快走吧,迪伦。”他以命令的口吻说。他不顾迪伦的反抗与挣脱,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开始继续向山顶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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