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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嘴角难以克制地溢出一丝笑意:“母后,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娶那蛮夷女子?”
太后看着儿子,眼角笑意一样在闪烁。
“他既然钟情那个女子,我便要他知道,这天下的一切到底是谁的!”皇帝越想越觉得舒畅,“母后,你不知我心中有多快意。”
“你高兴便好了。”太后伸手抚了抚儿子的肩膀,笑道,“只是也不可逼他太急,凡事总要留个后手。”
“儿臣知道。”
“六月十六的大婚,日子会不会急了些?”太后又道,“我这心里,总觉得太过仓促了。”
“娶个蛮夷女子,不过是叫那里看看朝廷的心意。左右韩壅已死,如今洮侯不过是一孩童,朕自然有办法掌控那边全局。”皇帝漫不经心道,“母后你且放宽心便是。”
元熙五年六月十六日,皇帝迎娶嘉卉郡主。
近一个月的时间,每日都有宫中女官来教维桑礼仪,不厌其烦的让她记住繁复的过程。
“明日一大早,宁王便会来接郡主入宫。”女官笑道,“郡主今晚最好将这些再温习一遍。”
“宁王?”维桑回过神,“宁王来接我?”
“郡主不知是宁王在替陛下筹措这场婚事么?”
维桑双手不自觉得抓紧了裙裾,茫然摇摇头。
“总之,今夜郡主早些睡,明日可累呢。”
入宫前的最后一夜,维桑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左右是睡不着了,她索性坐起来,命侍女挑亮了灯,研了墨,在纸笺上写字。
写了一张,又烧掉;再写一张……
不知不觉,屋外已有了一丝天亮。她从容搁下笔,躺回床上,过不了多时,却有侍女进来,轻轻唤起了她:“郡主,该起了。”
她坐了起来,任由人打扮梳妆,换上凤冠霞帔。
这一身大红喜服,皆是从锦州带来的。
阿嫂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帮她准备嫁衣,那时她还不知自己会嫁给谁,阿嫂却绣得极为用心,红色丝线中并着织金,华美秀丽。她那时迫不及待地试了试,前襟的凤凰拖着尾翼,昂首欲飞,美不胜收。阿嫂亦是满意的笑:“将来我们维桑会是最美的新娘子呢。”
维桑对着铜镜中的自己,又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凤凰,轻轻吐出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只觉得眼中水泽要漫出来。
“新娘子可哭不得。”侍女笑着替她擦去那丝润湿,“郡主,咱们出去吧,宁王殿下已经到了。”
凤冠上的珠帘隐约遮挡了视线,她便顺从地扶着侍女的手,走至门外。
肃穆而庄重地迎亲队伍,大约皆是皇帝的禁卫军,一色银色铠甲,头盔上系着红缨,初晨雾霭中,壮阔至极。
队伍的最前边,是她熟悉的身影。
宁王以玉冠束发,腰配玉剑,深紫朝服上金龙张牙舞爪,衬得身姿挺拔修长,面容英挺。他翻身下马,亲自来扶她:“郡主,请上车。”
她立在原地不动,良久,方才把手放在他手中。
他能察觉到她的手在微颤,一颗心失律片刻,终究还是稳妥地将她带上车。维桑甫一坐定,就伸手撩起眼前珠帘,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合礼仪,可是此刻……她只是想再看他一眼而已。江载初尚未离开,她触到他深邃的眸色,一颗心忽然砰砰乱跳起来,心底是难以描述的软弱与混乱——几乎想要落下泪来。
他能读出她的心意,却只是掩饰起那丝黯然,放下了车帘,深吸一口气,喝令:“启程。”
一路行至皇城,车队行过丹凤门,最终停在了含元殿前。
文武百官皆候在龙尾道两侧,看着宁王下马,扶下这位来自川洮的郡主。
这也是维桑第一次见到这般壮阔的宫殿。
大洛朝五代帝王修筑的宫殿,在这晨辉中,一眼竟难以望到尽头。所谓九重宫阙,千宫之宫,那种气吞万里的气魄,一时间令维桑屏住了呼吸。
“郡主。”宁王低低提醒了一句,“陛下与太后皆在含元殿。”
她的目光从气势逼人的含元正殿上挪开,低低说了句:“好。”
他小心走在她身侧,引着她走上龙尾道,身后是长长的礼官队伍。
龙尾道两侧站满了官员,维桑用眼角余光望去,只见乌泱泱一片,各色官服,各色陌生面孔,有些恍惚。
“你看右首那个年轻人,便是元皓行。”许是为了缓解她此刻的紧张,江载初压低了声音同她说话。
维桑不为人知地偏了偏头,目光恰好与那年轻人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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