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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晓得,再一次相见,便到了今日。
短短两年时间,如果不是对方的相貌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张瑚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坐在客座上的顾五,谈吐得宜,同自己父亲说起话来,并无半点怯场,回答起赣州辖内的事情,信手拈来,举重若轻。
无论父亲提到什么内容,他都能列数字,举实例,深入浅出,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叫谁来看,都不会觉得这只是个才得官一年有余的新任,而会以为这是一个治政多年的臣子。
哪怕再看对方不顺眼,张瑚也得承认,这顾五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不过仔细想想,少年状元,若是没有几分能耐,初任得官之后,怎么可能会立下这等大功?
寻白蜡就算了,十有八九是靠运道——虽然这运道实在是够好的。
断奇案也不算多稀奇的事情——哪一州、哪一县的官员不会遇上几桩棘手的案子?
可除了这两桩,抚流民、修沟渠,无一不是规模庞大,意在深远,牵涉极广。
寻常的州县官,就是外放一辈子,也未必能碰上一件,然而这顾五,才得官年余,便碰上了这许多件,还一力担了下来。
这般一想,他熟于政事,也是正常的。
可对方越是当真有本事,张瑚就越不舒服。
这岂不是说明,当初他是真的没有把自家看在眼里?他的推辞,是的的确确出于本心?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商贾子,哪怕一时忘了,想起来的时候,随意打发点东西,也就对付过去了。
可此时,这一个自己从未放在眼中的人,摇身一变,成了再不能等闲视之的存在——寻常时候也罢了,凭着自己的身份,完全可以不去理会他——可父亲来了赣州,又是与他做搭手,这般一来,对方妻子从前救下弟弟一事,便再不能囫囵过去。
想到这里,张瑚只觉得好似背后怕了一只周身长满了毛的虫子,让他想要伸手去拍走,又怕手碰到了虫毛,想要不去理它,又浑身的不舒服。
对面的张待却是全然不知道儿子的心思。
他这回惯例是来领功劳的。
赣州有白蜡、暗渠、流民营,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过上一二年,凭借这等功绩,已是足够他在履历上再添上浓重的两笔。
然而他却不是来白捡功劳的。
张待从来都有自己的坚持,也许旁人都觉得他是靠着圣人伯父的身份四处蹭功,可在他看来,自己并不是那等不事生产,尸位素餐的庸官,而是一个肯做事,肯做实事的好官。
他每到一处,都不只是吃干饭,而是有踏踏实实干活的,他领的功,也都是自认为无愧于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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