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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子弩虽然射程远,但是准度低,用来攻城、破阵能有大用,可对寻常的进攻,却仿佛大刀砍蚊子,是以一直闲置在邕州城的库房之中。
顾延章上城接替平叛军中副将周云时,见得南门被攻得紧,想着床子弩虽然准头低,可射程远,威力大,用来吓人也能有几分用,况且此处比起其余城门更容易攻得上来,也许会引了谭宗过来,便令人从库房中取了五张床子弩出来,只是预来备用而已。
然而他没料到来的不是副帅谭宗,却是主帅李富宰的将旗。
“铛”的数声叠在一起,仿佛是在人的耳边响起的一般,又闷又重,让人不能忽视——是铁锤大力捶响床子弩扳机的声音。
四根长枪、三十二支箭矢几乎同时破空急射而去,其势如石破天惊,远远望去,仿佛天空都被割裂成了扭曲的数块。
长枪与箭矢直直奔着交趾的将旗而去,隐隐间好似挟着火光,又带着呼啸之声,将所有攻城的声音、射箭的声音、军卒的呐喊声全数压下。
比起神臂弓,比起其余箭矢,床子弩的长枪靠的乃是枪头圆铁镞的撞击之力,凭着这重重的力道,便能将盔甲击穿,盾牌砸破,兵卒开膛破肚,地面也随之凹陷。
李富宰的将旗距离邕州城墙之上足有四百余步,然而饶是离得这样远,还是能听到远处那恐慌的声音。
不知道是哪一支箭矢,或是哪一根长枪射得中了,竖得高高的那一张写着交趾语“李”字将旗应声而落,立在那一块地方的人东歪西倒,或躲或逃,混乱一团。
正在攻城的交趾兵听得床子弩射出的声音,泰半皆是不由自主地转身回头望去。
顾延章又如何会错过此时。
他转头对着被临时调拨过来的指挥道:“城上谁会交趾话?叫与他们听,大家齐声叫,说李富宰已死!”
那指挥还未反应过来,百余名立在一旁才射完床子弩的兵卒已是此起彼伏地叫道:“李富宰被射死了!”
叫了第一回,第二回时便有了默契。
百余名兵卒齐声喊道:“李富宰被射死了!!”
紧接着,城上会交趾语的兵卒已是跟着大声喊道:“李富宰死了!!”
交趾帐中将旗已倒,乱做一团,便是号令进攻的牛角号声也已经停了下来,不知道是吹号的人死了,还是出了什么事。
此时此刻,李富宰究竟是不是死了,这些隔着数百步正在攻城的交趾兵们,又如何能够辨别?
顾延章并没有给他们机会。
神臂弓就在城墙上,虽然力道软了些,却不是没有力道,木羽箭虽是要省着用,却不是全然没有了。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旗手的一声号令,数百根木羽箭激射而出,不射近,只射远,把城下五十步内的兵卒穿了个透。
而其余守兵则是将城墙上的木料、石块全数冲着正攀在云梯之上,一心朝城墙上爬的交趾兵砸去。
惨叫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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