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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程韦已是把荷包收起,笑道:“我性命俱系于此信,但凡送得出去,我便无须忧虑,你二人于我有救命之恩,将来出狱,老夫另有重酬!只这时间甚紧,宜早不宜迟!”
李家在京城树大根深,实是一等一的富户。这一阵虽说只分得几滴汤喝,却不妨碍两个狱卒晓得他的富贵,此时得了李程韦这一句应承,他二人只觉得自己脚都比从前有力气了。
一时俱都一口应下,出得门去,也顾不得告假,只同其余狱卒交接了几句,两人便匆匆出得门,照着李程韦给的地方寻了去。
***
两人去得快,回得却慢。
因这几日天暖,外头积雪渐化,路就变得很不好走。况且送了信,他二人还要回家藏那大南珠,是以足过了两个时辰,才一并回了监牢。
还未进得大门,两人已是见得外头排站着十余个兵士,比起往日禁卫森严了数倍。
走在前头的狱卒有些不安,回过头小声道:“这是谁人来了?不是出事了罢?我二人无故离位……”
王勾已是吓得慌了神,却是勉强撑着道:“你莫要胡乱自己吓自己!便是无故离位,最多也就罚两天的俸,咱们两现如今又不是从前,哪里还差这几个钱?只当打发叫花子便罢!”
又道:“老子还巴不得不做这劳什子坐牢的!不叫我干了正好!手上拿了两颗南珠,又有三千贯,饱足足的,拿出去放利,这辈子都吃穿不愁了,何苦在此处干这等苦力?”
他色厉内荏,前头的狱卒却没瞧出来,还真以为然了,装作无事一般领头进了门,一面拿了腰牌出来给人验看,一面同相熟的兵士问话道:“里头出了什么事?怎的外头忽然守着这么多人?”
都是惯熟的,那兵士哪里不晓得这是半途偷溜出去了,好心提点道:“你二人今日实在不凑巧,刑部左厅来了人,说是大理寺审案太慢,其中甚多疑点,便来了两个监理官过来督审。”
王勾也凑上前去,他顾不得不问有无查岗,却是道:“为着哪一个案子啊?”
按大晋制,各州疑案须报大理寺复审,复审之后,再由刑部复核。
刑部又分左右二厅,左厅理刑狱,右厅负责处置官员。
今日来了左厅的官,正是大理寺的直管上峰,衙署上下自然要小心伺候,跪地喊爹都不过分的。
那兵士道:“杀母杀妻那个案子,好似犯人姓李,住浚仪桥坊的,他身上好几个案子背着。”
王勾与同伴一齐道了谢,虽是觉得有些不安,却也不认为会出什么大事,便快步跑回了牢中。
一进大牢的门,才走得几步,就见里头桌椅已是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三个狱卒坐在门口,面前摆着本簿子,原本挂在后边的钥匙也全收了起来。
见他二人回来,当中一个连忙站了起来,也不敢大声,低低叫道:“怎么去了这样久!佟老大找你二人找得鼻毛都要焦了!他才取了钥匙进去带了两个人进去,好似是要找甲房里头姓李的那一个,偏生方才刑部的刘官人也带着人进来找,半点招呼也没在前头打,怕是两厢要撞在一处了!”
王勾情知不好,连忙去隔壁小屋子里扯了班服急急换上,他嫌同伴腿短,也不顾不上他,自家一人先大步跑着往里头赶。
自门口走进去甲房,少说也要半盏茶功夫,跑得王勾上气不接下气,才到地方,却见大隔门开着,另有两个狱卒守在门口,脸色俱都有些发白。
“人呢?”王勾小声问道。
左边那狱卒朝着里头使了个眼色,做了个卡脖子的手势,小声道:“实在来不及说,两边就要撞到一处了,你且赶紧进去,想想若是刑部的问起话来当要怎么答……佟老大这一回怕是要遭!”
王勾咽了口口水,几步跨得近了李程韦那一间监牢,正见一行七八人进了开着的牢门。
他还未来得及赶上前,却忽然听得里头一声惨叫。
“啊!我的耳朵!”
那声音又尖又细,虽说有些扭曲,却熟悉得很。
——是那正坐牢的李程韦李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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