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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男人的声音,应该还年轻。哭得极其绝望悲伤。
马疾驰过去,没停稳,竹生就直接跳下马去。男孩吓得赶紧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拉住缰绳。转头看去,地上爬着一个男人,不……是两个男人。
阿城长这么大,从没这样哭过。实是到了此时,内心已经绝望到了极点。
明明,已经都到了乌陵王的地界了。乌陵王仁爱百姓,一直都有贤名。他的治下,据说十分安定。如何!如何才入乌陵,便遭盗匪洗劫!连乌陵王的治下,都乱成这样了吗?
范大先生从入乌陵便疑神疑鬼,说是仿佛听到哨音。大家都没在意。范大先生无法,只得令自己家人休息时也不离开骡车。
哨音响起,盗匪滚滚而来时,他和妹妹正过去找翎娘说话,先生想也不想把他们两个推上了车,驾着骡车奔逃。
骡车又怎比得上马匹的速度,更何况车上装了这许多人!他们终是被追上。他被砍落车下,一条腿被马蹄踏折。钢刀砍落的时候,同样被砍下车来的先生扑过来抱住了他……
等他醒转的时候,先生浑身都是血,奄奄一息。
“翎娘……莹娘……”他说,“巧娘……”
阿城懂他的意思。
他们都是男人,女人被抢走会发生什么他们都懂。必须去救她们!
他不能丢下奄奄一息的先生,只能将他负在背上,拖着折了的腿追着马蹄印在地上爬行。
他爬了不知道多久。天已经黑得像墨,再看不清马蹄痕迹。先生的身体越来越重,他的腿越来越疼,头越来越昏。可他既不能丢弃先生,也不能放弃妹妹。
他只能继续往前爬。心里却知道,他其实谁都救不了。
谁都救不了!
这认知压垮了富户少爷的承受能力。他一边艰难爬着,一边痛哭失声。哭得绝望极了。
他本是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少年,此时哭得眼泪鼻涕混着血水和泥土。竹生看到他的时候,都没认出来他是路上那个骑黑驴的绸衫少年。
可竹生的容貌叫人过目难忘,少年于绝望中陡然见到火光,见到竹生,便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姑娘!姑娘!”他凄厉叫喊,“你去救救我妹妹!我妹妹!还有翎娘!”
“不不!”他语无伦次,“你先救救先生!先生要死了!他要死了!”
竹生将范大先生从阿城背上放下来,探了探他鼻息和颈脉。范大先生脸色灰败,离死不远了。
幸好,差一口气还没死。
竹生从“怀里”掏出一支玉瓶,倒出一颗回春丹。她感受到有两个人四道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顿了顿,将那丹药捏碎,捏块稍大的,塞进范大先生口中。小小一块,虽没让范大先生立刻生肌肉骨,却也令他的脸色回复了红润。他的伤口深处其实已经立刻开始止血愈合。只是外伤未曾完全消失。伤口混着血水泥土,看起来依然可怖,但其实已经没有了性命危险。
她又捏了小小一小块塞进阿城口中。阿城浑浑噩噩的就吞下腹中。腿上骨折处莫名开始发痒,疼痛却很快的减轻了。
竹生把剩下的碎渣倒回瓶中收起,告诉阿城:“照顾好他。我去追翎娘。”
说罢,便翻身上马。
男孩坐在马上,只看到竹生蹲在地上鼓捣了什么,随后就不管那两个人了,翻身上马。他身体僵硬,惴惴的跟着竹生一起追着马蹄痕迹。
身后,还能听到那少年的哭声。绝望之后遇到一丝希望,他捶地痛哭,哭自己的无力和无能。
竹生疾驰片刻,忽然勒马。男孩这次稍稍有些准备,抓着马鬃,没向后倒。身后的人已经跳下马去。这回又遇到什么?
他举着火把俯身看去。地上,有孩童尸身。
竹生僵硬的将那孩子翻过来。那张脸还带着婴儿肥,明明五六岁的小豆丁,说话却像个夫子般老成。相处时间短暂,却是个沉默却可爱的孩子。正是范大先生家的小童。
可爱的小童被马蹄踏得肠穿肚烂,死相可怖。
男孩看到了那少女咬牙。他不知道曾经做过母亲的女人,都最见不得孩子受痛受苦。遑论是这样的惨死。
竹生蹲下去抱起小童尸身,不嫌泥土血肉污脏,将小童抱在怀里,以手合上了他的眼。
马上男孩眨着眼看她。
她转身抱着小童朝树后去了,再转出来,怀里已经没了小童尸身。她敏捷翻身上马,一踢马肚,健马又疾驰起来。
竹生追着马蹄痕迹,地势渐渐上升。
此地没有险峻高山,却多丘陵。山矮而平缓。山道盘卷,拐了几个弯之后。男孩突然开口:“姐姐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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