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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头肉一点儿也不好吃!我喜欢吃羊羹。”李文岚接着句,他讨厌猪头肉。
“明天让人去买只扒猪头,再买些羊羹回来。”李县令吩咐了两句,转向李文山,刚要张口,又赶紧调头看向李冬,“冬姐儿先说,想吃什么?还有山哥儿,跟你娘说,明儿一起买回来。”
“先吃饭吧,菜都要凉了。”这一通打岔,徐太太基本镇静下来了,瞄了眼滴漏,给李县令盛了碗汤。
李家吃饭也讲究个食不语,一家人各怀心思吃了饭,撤了饭菜沏了茶上来,李县令惬意的抿着茶,和儿子接着刚才的话题,“你那篇文章破题破的好,秦先生见识不凡,这个我倒没想到……”
徐太太和李冬你一眼我一眼的瞄着滴漏,李文山也是心不在焉,李文岚是最浑然无知的一个,爬到榻上拿了自己描的字,往李县令眼前送,“阿爹你看我今天写的字,我今天多写了五篇,还多背了两课书,阿爹你看看。”
“好好好!”李县令接过小儿子的描红,揽着他坐在怀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点,“这一笔要往下压,嗯,这几个字不错……”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李冬看向徐太太,徐太太看向李文山,李文山看着正搂着小儿子专心指点的阿爹,心眼卡的牢牢的,干眨巴眼想不出该找个什么借口把阿爹拉过去听壁角。
李夏从她阿娘看到她姐,再看到她哥,又从她哥瞄到垂手站在门口,急的乱挤眼的洪嬷嬷,心里一声接一声的长叹,她这一家子啊!
“阿爹,”李夏趴到李县令腿上,“什么是一醉方休?小九儿说,钟嬷嬷说要一醉方休,什么是一醉方休?是吃的还是玩的?”
“不能吃也不能玩!”李县令失笑,伸手捏了捏李夏的鼻头。
李文山卡的牢牢的心眼咔嗒一声松动,灵气儿来了,“阿爹,嬷嬷上了年纪,酒多了伤身,要不,我陪阿爹过去看看,差不多就行,不能让嬷嬷喝多了。”
李县令忙点头,“还是山哥儿想的周到,过去看看。”
徐太太一口气松下来,差点失声念佛。
李冬赶紧冲上去,从李县令怀里抱开弟弟,再抱起李夏,用力在她脸上猛亲了两口,她这个妹妹,真是太可爱太可爱了!
看着李县令和李文山出了门,徐太太原地转了几个圈,抬脚就想跟过去,被洪嬷嬷一把拉住,“太太,您可不能……六哥儿今天写的字,六哥儿要哭了,你赶紧替六哥儿看看他今天写的字,冬姐儿去厨房瞧瞧,算了,冬姐儿还是照顾九姐儿吧,我去厨房瞧瞧。”洪嬷嬷的安排还算清楚。
李夏趴在姐姐怀里,看着一脸焦灼不安的徐太太,和莫名其妙、一脸委屈的六哥,下巴在姐姐肩膀上抵了几下,“姐姐,我想和六哥玩华容道。”
李冬拿了华容道出来,和徐太太紧挨坐着,心神不宁的看着头抵头玩在一起的阿夏和岚哥儿。
………………
李文山和李县令一前一后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凉风习习,桂花的香味儿时浓时无。
李县令舒畅的深吸了几口气,心情更加愉快,接着刚才的话题,“策论上头,你多跟秦先生请教,策论重实务,实务上我不如他……”
“是。”李文山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他正在想找个什么借口能让他爹跟他一起听壁角,县衙后宅很小,没几句话的功夫,两个人就离钟嬷嬷那间屋不远了。
眼看再有十来步就到屋门口了,李文山还没想出借口,情急之下,干脆有话直说,“阿爹,咱们……我是说,咱们先听听她们说什么……我的意思……”
李县令又气又笑的看着儿子,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下,“要学人家听壁角是吧?瞧瞧你,越大越长回去了,淘气。”
说着淘气,李县令却放轻了脚步,和儿子一前一后闪身到窗户边,贴墙站着,侧耳偷听屋里说话。
“……你说你,怎么,当年的手艺都丢没了?这点子小手段都没有?”是钟嬷嬷的声音,有些含糊,透着醉意。
“都是一家人,哪能用当年那些手艺。”这个声音应该就是杨婆子。
“一家人?我呸!”钟嬷嬷啐了一口,“你拿他们当一家子,他们拿你呢?要是也当一家子,你也不用愁这些了,是不是?你这热脸贴的是冷屁股,可没意思。我早就说过你,什么一家子两家子,我告诉你,这一家子,就你,一个人,才是一家子,就是那两夫妻,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钟嬷嬷打了个酒嗝,“你看看我,眼前是……这不算啥,你放心,也就半个月十五天,我还搬回那间上房,还是老太太、老祖宗!我呸!老娘我就是这一窝子蠢货的祖宗!”
李文山的心提了起来,急忙转头看向阿爹,李县令眉头微蹙,站着没动。
“你是真有本事。我比不上你,到底不是自己亲手带大的。”杨婆子声音低而清。
“这倒是!这跟养狗……还有咱们养瘦马一样,自小儿带大,虽说辛苦些,可打小儿调教,你想要什么样儿,就能捏成什么样儿。”钟嬷嬷的语调,听起来十分得意,“我跟你说,也是费心的不得了!先头在伯府里,我一口气不敢松,他们府里还好,学里那帮先生个顶个的不是东西!”
钟嬷嬷又打了个酒嗝,一声长叹,“我跟你说,这世道不是个东西!咱们,下九流,都不如,贱籍,奴儿!再怎么都是下贱人,只能往下,往上,我跟你说,上不去!根本就上不去啊!
你看看现在,他那个小崽子,刚能在人家王爷面前舔几口,你看看,就不得了了,恩情算个屁!再大的恩情也比不上他那个小崽子!”
“你真打算把他家姐儿送到王同知府上?”杨婆子声音往下压了些。
“打着灯笼也难找!”钟嬷嬷响亮的啜了口酒,“那是个商户出身,下九流里爬出来的,他们不懂,破规矩少,脱光了往床上一放,我告诉你,他就敢上!我跟你说,唉,妹子,咱俩,算是同病相怜,你说我辛苦大半辈子,老了老了又当回奴儿了?那我这二三十年,不是白辛苦了?我养的瘦马,我费尽心机花了银子把她送到侯爷床上,我跟你说,那妮子就不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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