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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胜在殿门外站住,看着皇长子仓皇的扑进门槛,慢慢转过身,微微仰头,看着青灰的天空,满腔酸涩。
“阿娘!”皇长子满头满身的灰尘汗水,扑到迎上来的阿娘面前,“阿爹?”
“阿爹已经走了。”李夏搂了搂儿子,“去看最后一眼吧。”
皇长子呆了一瞬,冲进偏殿,直直看着满床的冰块,和冰块上仿佛睡着一般的父亲。
李夏跟进来,站在儿子身后,看着冰块上的皇上——她的夫君、她的爱人。
“阿爹!”皇长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些冰块,软跪在地,急忙站起来,往前冲了两步,再次软跪在地,两只手按着冰块,看着父亲嚎啕大哭。
“鸣钟吧。”李夏目不转睛的看着皇上,低低吩咐了句。
湖颖低头屈膝,退步出来,吩咐了下去。
片刻之后,沉闷的丧钟响起,传向四方。
听到第一声钟鸣,枢密院里,金拙言慢慢放下手里的笔,站起来,脱下外面的常服,露出里面的丧服,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明镜:“换上吧。”
明镜答应一声,挥手示意。
小厮仆役们快捷安静的用白灯笼换下大红灯笼,用白纸糊住鲜亮的红。
陆仪站在大庆殿门口,目无焦距的看着殿内的棺椁,恍惚中,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玉色长衫的温润少年,微笑着冲他挥手作别。
郭胜一身素白,站在陆仪旁边,也看向那具棺椁。
“皇上刚过五十。唉。”陆仪没回头,低低叹息。
“大哥儿很好,青出于蓝。”郭胜从棺椁看向后背笔直的李夏。“况且,还有娘娘呢。”
“最近半年,都是娘娘代理国事朝政。”陆仪再次叹息。
“嗯,路过杭州时,十七问过我,说折子上的批复锐利直接,不是皇上的风格。”郭胜也叹了口气,当时,他也看出来了。
“娘娘很难过。”陆仪看向李夏。
“嗯。”郭胜也看向李夏。
先皇的丧礼肃穆安然,新皇的即位简洁安静。
李夏站在廊下,看着进出忙碌的勤政殿,看了一会儿,转身往外,出了院门,吩咐道:“请郭爷来一趟。”
离湖边几十步,小内侍站住,郭胜脚步微顿,接着往前,沿着九曲廊桥,进了湖中亭。
亭子里只有李夏一个人,坐在茶桌旁,慢吞吞的洗茶烫壶。
“坐吧。”李夏示意。
郭胜微微提着心,坐到李夏对面。
今天这样的情形很不一般。
“没什么事,说说闲话而已。”李夏沏了杯茶,推到郭胜面前。
郭胜心里微松,却没有完全放下心,姑娘的没事,和一般人的没事可大不一样。
“拙言说过一回,说皇上是借了五哥的寿。”李夏抬头看向郭胜,“你听他说过吗?”
郭胜眉毛高抬,看着李夏没说话。
“五哥两世的寿数加一起,能借出的也只有三十年。唉。”李夏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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