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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突然打开了,金黄的阳光投射进来,照亮了这间小小的地下室。
这里原本是城中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因为地方大,又使用了大量的青石修筑围墙和房屋,异常坚固。加上地方颇大,现在就变成了孔彦舟的中军行辕。
其实这间地下室本是厨房,之所以设在地上,那是因为这里的温度很低,即便是在五黄六月,依旧有阴风阵阵莫名袭来。食物放在这里,也不容易腐坏。
此刻,却变成了关押犯人的地牢。
被明亮的阳光一照,正躺在地上睡觉的吕本中瞬间醒过来。
刚才在梦中,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淮西老家正享受着妻妾细心的服侍。等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依旧是那个阶下囚。
没有紫檀大床,没有满窗的锦绣,也没有床头柜上的各色果子香醇美酒。有的只是空荡荡的冰冷的石板,有霉味扑鼻而来,几只蟑螂在地上飞快地跑着。墙角的马桶里有恶臭阵阵袭来。
还有就是站在面前的两个全副武装的满面狰狞的卫兵。
一个卑贱的军汉伸出脚踢了踢他的身子,粗鲁地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挺尸,滚起来,孔将军要见你。”
“可是已经收到王道思的飞鸽传书了?”吕本中心中一凛跳起来,急问:“泗州军是不是撤了?”
“撤你娘个蛋!”另外一个士卒又退了他一把:“少罗嗦,叫你走你就走。”
和孔家军的其他士卒一样,连日苦战下来,这两个卫兵也是浑身污垢,破烂的衣衫已经被干涸的血粘在皮肤上,浑身上下所散发出的酸酸的汗味中人欲呕,甚至盖住了马桶里的便溺的恶臭。
他们看吕本中的目光中全是杀气,若不是孔彦舟还有用姓吕的之处,只怕这个东莱先生早就被撕成碎片了。
吕本中想起自己的处境,立即情形过来,道:“是是是,我这就去见孔将军,我先洗个脸。”
借着阳光,木盆中是一张惊恐而又憔悴的面孔,全然没有当年那个淮右大名士的风采。
出了地下室,吕本中心中忐忑:泗州军没撤,这下糟糕了……王慎这厮狼视鹰顾,野心极大,如果肯仅凭老夫只言片语就放弃蕲春这块肥肉不吃。至于我的死活,那个杜公美的门人才不放在心上,换我是他也必然如此……老夫等下得好生想个法子活下去。蝼蚁尚且偷生,只有活下去才能谈得上其他。某也是托大了,竟犯下这么大错,悔之不及。
……
是的,吕本中这人最大的毛病是狂傲。觉得自己是个名满天下的大名士,朝廷命官,又是淮右一众世家望族之首,只要不是碰到女真蛮子。不管是谁,对他都得以礼相待。否则,如果惹得他不高兴,政治上的后果是严重的。
可他却是忘记了,自己虽然名声响亮,手头却没有实际的力量。一旦遇到那种完全不顾及后果的凶徒,就是秀才遇到兵。
本来,孔彦舟兵败回蕲春之后,吕本中就该先他一步逃走。但是,吕老头觉得孔彦舟反正也在这里呆不住,将来肯定是要想办法撤到长江以南以军就食的,既然如此,自己还跑个什么劲,他又不会拿我怎么样。可万万没想到,孔彦舟竟然不逃,有死守蕲春的架势,也不知道他是发了什么疯?
就这样,吕本中就陷在城里脱身不得。
后来,老吕头一琢磨,立即明白,孔彦舟是害怕现在还勾留在长江以南的女真人,他是被金军给打怕了,不然也不会让手下所有的士卒都剃成光头冒充野人。在姓孔的看来,现在过江,如果遇到金兵,无疑是送菜。左右得等那些侵略军退回北方之后才谈得上其他,就目前看,还只能呆在蕲、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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