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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邓一川都埋头在资料堆里。
说来也是奇怪,原以为,这些跟他专业不沾边的资料到他手里,会有陌生感排斥感。玩文字的人有个怪癖,就是最怕遇到自己不感兴趣的。比如以前当秘书,只要涉及到市里的发展战略发展思路,邓一川写起文章来,就非常痛快,才思奔涌。可有时候免不了有其他一些材料,比如陈原要在一些企业奠基仪式上讲话,还要就市里落实中央或省里某项精神所做的汇报或总结,写起来就非常烦人。
说穿了,邓一川还是习惯写那样有独立见解或创造性的材料。而对一切僵死的教条的,过于虚过于空的,都抱有排斥心。
这次不同,这些材料一到了他手里,马上便引来他兴趣,看得津津有味。
邓一川都奇怪,自己怎么会对博物馆学也感兴趣呢?
后来他明白,让他生出兴趣的,并不是真正的博物馆学,而是隐藏在这一堆资料里的黑幕。
见他如此卖命,早上老早就上班,来了就一头钻进办公室,除上厕所,几乎办公室门都没出。伊浅秋打心里高兴。她会不期然地敲响邓一川办公室门,先说句:“没打扰到你吧?”然后在邓一川对面坐下。脸上是欣欣然的表情。她并不问邓一川看出什么了没,而是用内疚或不安的声音说:“把你拉进来,让你受这份罪,真是心不安吧。”
听着她这般客气,邓一川会温情地笑笑,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口吻道:“都是干工作,哪有累不累的。再说了,馆长如此器重我,我当然要珍惜这个机会嘛。”
听他总是左一声馆长右一声馆长,伊浅秋十分不自在地说:“一川跟你商量个事,以后别老是馆长馆长的,别人叫我,我还多少自在些,毕竟在这个位子上,你一个大秘书这样叫,我浑身不自在啊。”
邓一川确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但他装糊涂,继续说:“不叫馆长叫什么,叫大了,你还没当上。叫小了,让人说我邓一川目无领导,这罪名我可担不起。”
“哪,没人这样说你呢,再说了,要说领导,你才是我领导呢,怎么着你也是吉东第一大秘。”
伊浅秋又提起了往事。邓一川心里一暗,郑重道:“哪壶不开偏提哪壶,馆长这是让我安心工作呢,还是让我陷在旧事里伤感呢?”
伊浅秋一听急了:“一川你千万别陷,我这是叫习惯了,总觉得让你干这些,有点委屈你了。”
“好啊,那你让杨主任把这一堆资料原抱回去,再通过关系把我调进市政府呢。”
邓一川本来也是说着玩的,没想伊浅秋却当了真:“一川你就坚定信心吧,总有一天,你会重新回去的。别人不信,我伊浅秋信。”
这话让邓一川一楞,忍不住就问:“为什么?”
伊浅秋说:“什么也不为,就凭我伊浅秋对你的信心。”
“呃?”邓一川搞不明白信心两个字怎么解,用目光探究。
伊浅秋迎着他的目光说:“外面关于你和市长的传言很多,但我只信一条,干实事的人,大家最终会看得清。”
这句话勾起了邓一川许多心事,脸色也暗淡下来,过半天,黯然地叹了口气,道:“可这些有什么用呢,这个世界并不是为真正干事的人畅开大门的,有时候留给他们的反是死路一条。”
“一川你没必要灰心,还是要坚信,时间能证明一切。”
邓一川不想就这个沉重的话题再说下去,不管伊浅秋出于何种动机,他都不想再让过去的事干扰自己。他现在有了新目标,必须孤注一掷的投入进去。
摇了下头,装作轻松地道:“好吧,听馆长的,以积极的心态迎接未来。”
“好啦,不占用你时间了,给你添杯水吧。”说着,伊浅秋拿起邓一川喝残了的茶杯,去卫生间倒了,洗干净杯子,又重新为邓一川换了茶叶,然后盛满热水,递了过来。低下头,很有蛊惑性地又说一句:“加油,等你给我们提出好建议呢。”
伊浅秋走了,邓一川脑子里却有些乱,这女人,古里怪里的,到底为了哪样?
不知是受伊浅秋启发,还是杨眺也听着了什么。自从邓一川接受了新工作,杨眺对他态度也是大转变。这些天往他这边来的频率也高了许多。每次来都有漂亮的借口,要么问邓一川还需要什么资料不,要么就是拿一盒新茶叶,说邓秘书辛苦,知道邓秘书有茶瘾,专门去茶叶店挑了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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