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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十几日,眨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外头天寒地冻的,沈蓁蓁窝在厨房间内,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窝成一团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烤火。
正在炸丸子的李丽娘看她小脸被火烤得红彤彤的,比年画上的胖娃娃还要讨人喜欢,不由露出笑,“灶里焖的红薯好了。蓁丫头,你取出来尝尝,甜不甜。”
沈蓁蓁乖乖点头,抄起旁边放着的木棍一划拉,翻出五六个红薯来,冒着热气,甜甜的香味在室内蔓延开来。
她也不吃独食,先是掰开一个,笑眯眯喂李丽娘吃了,又用盘子装了两三个,给外头修鸡笼的覃三寿兄弟两人送去,才又踩着松软的雪地回了厨房。
李丽娘见她吃得欢喜,喜笑颜开,蓁丫头来覃家大半年了,她早就把她当做自家人了,哪怕将来做不了妯娌,她也是把蓁蓁当做女儿妹妹宠着的。
更何况,她还真不觉得做不了妯娌呢!
李丽娘边想着,边把捞出来的丸子放在竹篾上晾着,拿筷子戳了一个打算自己尝尝咸淡。
结果,味道没尝出来,嗓子眼酸水先往上涌了,她捂着胸口干呕了起来,吓得蓁蓁手忙脚乱来扶她。
“丽娘姐姐,你没事吧?要不要紧?我去喊姐夫进来!”
说着把李丽娘扶到小板凳上坐下,匆匆忙忙跑了出去,把院子中的兄弟二人喊了进来。
覃三寿是个疼媳妇的人,哪怕丽娘这么多年无子,他也是打算过继,从没想过休妻或是纳妾的。
现在看媳妇儿白着脸坐在那,人都吓傻了,蹲在丽娘身边,话都说不上来了。
还是覃九寒最先冷静下来,吩咐阿兄抱嫂子回房休息,自己打算往黄家去喊大夫过来看一看。
沈蓁蓁素日和丽娘最亲,才不肯在家里干等着,也非要跟着一道去找大夫。
覃九寒阻拦不住,只好拿了披风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两人撑着油纸伞,一道走在漫天的风雪中。
到了黄家,覃九寒还在收伞,沈蓁蓁已经一阵风似的跑了上去,边敲门边焦急喊人,“有人在吗?”
话音刚落,门霎时间开了。
露出一张端正清朗的脸,正是黄执,“沈姑娘,出什么事了?”
沈蓁蓁来不及思索,直接上手去拉黄执的袖子,想拉他出门,小脸不知是冷还是怕,白得仿佛能看见淡青彷如细丝的血管,“丽娘姐姐不舒服,你能去看看嘛?”
小姑娘拽着袖子,面上露出可怜兮兮的仓惶表情,圆溜溜的杏眼湿漉漉的,像极了雨夜中小心翼翼赖在行人鞋上求助的幼猫崽子,看得黄执一愣。
收好伞走近的覃九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自家小姑娘拽着别的男人的袖子,脸上的模样可怜又慌乱,旁人看了恐怕只会想狠狠欺负一番。
来不及细想自己此刻莫名的不爽,覃九寒已经伸手不着痕迹将沈蓁蓁的手拽了回来,对着黄执描述起了嫂子的情况。
黄执听了,露出个笑来,女人家无端呕吐的症状,无非就那几个病症。覃家嫂子年纪轻轻,总不会是什么急症才是。
没把过脉,按理大夫是不能随意透露自己的看法的。
但目光触及小姑娘可怜兮兮的脸,黄执没忍住安慰人的冲动,言语中透露了几分安抚,“沈姑娘放心好了,不是什么急症,不用担心。我这就随你们一道去看看。”
说罢,便要回身去取药箱。
屋内传来阿爹的询问,“执儿,出什么事了?”
黄执同阿爹说了丽娘的情况,便转身随着沈蓁蓁二人一道往覃家去了。
目送三人远去,直到连小小的背影都看不见了,黄伯才笑眯眯回了屋子。
回屋子后,第一件事便是去亡妻的牌位前,取了三支香,一边拿火折子点燃,一边同亡妻絮絮叨叨,“阿慈,你可要保佑我们执儿娶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儿,生几个大胖儿子。那我就是立刻去陪你,也没得担心什么了……”
“刚刚执儿那急得翻了酒杯都没瞅见的样子,阿慈你看见了吧?咱儿子少年老成,你去了之后执儿更加没个少年人的样了,我还真没见他急成那个样子过。”
“那姑娘你瞅见了吧?做婆婆的看着,满意不满意?我是满意的,人乖,手艺也好,也晓得知恩图报……”
冉冉升起的烟中,黄伯絮絮叨叨念了许久,从儿子儿媳到他俩成婚的场景,眼眶湿湿的,眼前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仿佛妻子就在眼前,凶巴巴教训他又被人忽悠了,两手叉腰气鼓鼓要去替他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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