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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端起来递到张小娘子的手上,她脸颊浮红地走到傅慎时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色带着藏不住的傲气和一丁点欢喜之意。
福一福身子,张小娘子温声道:“傅六郎君对不住,我那日鲁莽,口没遮拦说了无心之言。”她蹙着眉,盯着傅慎时的膝盖,似是有些委屈,道:“郎君,我如今是真心道歉,愿长兴侯府看在张家对你们家的情谊上,答应重归就好,也不枉……”
后半句话张小娘子并未继续说下去,但傻子也猜得到,她自以为真心,到底是心有不甘,甚至觉得嫁给傅慎时是下嫁。
张小娘子正视傅慎时,双手往前一送,羞怯道:“傅六郎君喝茶。”
傅慎时靠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她,双眸古井无波,他拨弄了下手指上的戒指,吩咐殷红豆道:“接茶。”
殷红豆伸手接过茶杯,把温热的茶水送到傅慎时面前,却听他道:“泼她脸上。”
着实一愣,殷红豆猛然抬头看着傅慎时,满脸疑惑。
秦氏反应很快,猛然站起来高声道:“住手!”
傅慎时声音冷冽地命令殷红豆道:“泼!”
张小娘子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傅慎时,仿佛方才产生了幻听。
殷红豆却不敢违逆傅慎时,她也知道自己做定了炮灰,极快地选择了相信傅六,硬着头皮揭开盖子,直接朝张小娘子兜头泼去。
屋子里的人神色俱是一变。
嫩绿的新茶叶糊了张小娘子一脸,他双眼紧闭,惊叫着连连后退,头发上挂了好几片,丝丝缕缕的清冽香味散开,她的脸瞬间被烫得发红。
拿着茶杯的殷红豆手还在发抖,她却十分庆幸,好在手里不是一杯滚烫的开水,否则她还真不下了手。
殷红豆瑟瑟发抖地想着,傅慎时肯定能妥帖善后吧。
暖阁登时乱做一团,张夫人大怒到极点,冲到殷红豆跟前,抬手就要打她。
殷红豆下意识就往傅慎时身后躲,她侧着身子缩着肩站在轮椅后面,巴掌果然没有落在她脸上。
她抬头看去的时候,傅慎时已经扼住了张夫人的手腕,嫌恶地甩开,神色漠然地微扬下巴,压根没把“张家”这两个字放在眼里。
张夫人受不住这力道,后退了两步,幸被身边的下人扶着,否则真要摔倒。
与傅慎时拉开距离的张夫人逐渐恢复理智,她再不好意思动手失了身份,只好一边拿着帕子给张小娘子擦脸,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傅慎时,切齿道:“傅六!你们今日可是来求和的吗?!”
傅慎时勾起唇角,黑沉沉的眸子里泛着阴冷之色,低沉的声音也染上一层清冷:“张夫人说错了,今日是张家求和,不是长兴侯府求和。”
即便如此,傅慎时这样子也根本不是肯答应求和的态度。
长兴侯府之所以可以这般贪婪地从张家索取肥缺,就是因为张家人不纯良,又想要名声还不舍不得女儿,简直不仁不义。傅慎时完完全全是受害者的姿态,倘或他还击回去,留了话柄与人,张家便有了说辞,傅家也得有所顾忌。
这时候傅家再想从张家讨要好处,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秦氏想清楚这一茬,表情僵硬的厉害,她走到张小娘子跟前仔细瞧她的脸,旋即转身瞪了傅慎时一眼,道:“慎时,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在家中不是答应过我了么?!”
张夫人搂住大哭的女儿,眯眼剜着傅慎时道:“你们长兴侯府,到底还想不想跟张家做亲了!”
秦氏想起运河竣疏的工程,顿时心头一紧,责备地看向儿子。
傅慎时掏出两家曾经交换过的信物,一块莹白的梨花白玉佩,细腻滋润,毫无瑕疵,倒是有几分贵重。
长兴侯府还想不想和张家做亲?
傅慎时把玉佩随意地吊在手上,修长白皙的手指绕着一圈红线,如意络子、玉佩和流苏垂在他掌纹杂乱的掌心,他眼尾微抬,沉郁的脸色里泛着阴冷的笑容。他缓缓开口,用喑哑低沉的嗓音道:“我今日是来……退婚的!”
秦氏面色巨变,瞪圆了眼睛看着傅慎时,牙槽发颤,黑着脸道:“傅慎时!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傅慎时并不看秦氏,他对着张夫人和哭哭啼啼的张小娘子,道:“若今日张家信守诺言,我便答应以八字不合为由退婚,小娘子辱我之事算是两清。”
张夫人怔忪片刻,过一会子才想明白,傅慎时的意思是说,长兴侯府要和张家退婚,但是也要张家的肥缺,同时他也肯放过小娘子一马,只要他松口,皇帝便也不会再追究此事。
这意味着,张家和长兴侯府结不成亲,却还要赔上不小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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