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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简再次一抱拳,这才从侯府别院出来。
到了外间,有几个从骑一直跟随等候,金简并不说话,带着人策马赶路,至军情司的驻地之内,才对人道:“将看着第一军的人手,悉数撤回来吧。”
“是,大人。”从吏中有人答道:“那么跟着秦大人的人呢?这几天他们跟的比较紧,再耽下去,怕是要暴露了。”
“派去跟秦大人的,多半是新人吧?”
“是的,俱是新人。”
“那暴露出无所谓,叫他们学一课也好。”
几个从吏都有些愕然,但军情司的规则就是想的通执行,想不通也执行,当下各人答应下来,俱是散去,明早按吩咐办事就好。
金简进了屋,脱下靴子,坐在椅子前,将脚架在桌子上。
他的桌子上有封请柬,那是高时来送来的,战前高时来就订了亲,原本打算这几天就结亲,战事一起,当然是耽搁了。
大战结束,骑营还得到处搜捕逃亡的群盗,高时来将婚期推迟到八月初二,定下日子后,专门派人到福州买了这种洒金的大红帖子,书写喜期之后,广送亲朋好友。
看到请帖,金简面无表情,他眼前的桌上有相当多的公文,档案,便条,当然还有密件。除了他本人外,任何人不准擅入,违者必被处死。
这是一间规模相当高的密室,金简看了看喜帖,顺手抽出一张短简,寥寥几句,这是吩咐人到福州去,采买一些比较昂贵值钱的物事,到时候他会拿来送给高时来,当成贺礼。
写完短简之后,金简又给在澎湖的田恒写了封短札,无非就是问侯安好,聊了聊战事经过,夸赞田恒的武功和胆气,和普通朋友写的应该没有什么不同。
写完之后,田恒将两封信都放在一边,并不封口,明天一早他会把这两封信交给仆役,接下来他拿出钥匙,打开一个小箱子,里头却并不是什么要紧物事,俱多是一些寻常的物品,金简把喜帖也放了进去,盖上箱盖,上锁,到这时他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
“恩相?恩相?恩相醒醒,门生有要事禀报。”一个门生出身的幕僚轻轻走近韩钟的卧房前,轻轻叩门。
这座宅邸内到处都是风雨斑驳岁月侵凌的痕迹,就算是韩钟将息之处,木制的窗子和门户都锈迹斑斑,漆痕脱落了。
在连续敲打了十余下后,先是有妇人隔门询问,接着离开,又过了一会儿,屋子里亮起灯,有人举灯移步走过来,然后打开了房门。
现在是半夜,韩钟的精神当然很差,外表看起来也很糟糕。头发的发髻混乱,露出一头花白的白发,在白天时,这位宰相戴上幞头,只显露出脸庞,没有人敢细看,人们总会慑服于韩钟的威严,而忽略了其已经日渐苍老的事实。
在此时此刻,出现在门生眼前的就是一个衰老的老朽,没有刻意或无意间摆出来的威严仪态,只有疲惫,还有一些惊惶。
“出了甚事?”韩钟沉声道:“半夜前来拍门,是紧急军情吧?”
“是,是兵部刚接到的,闭城门后信使才到,用筐子拉进来,六百里加急,兵部不敢耽搁,一份送到宫中,一份送政事堂,因为恩相有话在前,凡六百里加急的紧急军情,一律送到相府,不管是何时辰,必须当即禀报,所以门生斗胆,拍门把恩相叫醒。”
“这是我的吩咐。”韩钟感觉心烦,疲惫,还很困顿。老年人的觉很不易睡,早早便困了,但很难入睡,一旦入睡又很容易惊醒,惊醒之后想再睡就困难了。
今晚是别想睡了!
韩钟不免会有抱怨,但规则是他自己定的,当然也没有办法发脾气或是抱怨。
韩钟最担心的还是北方,万一消停了很久的北虏突然集结,然后猛然杀过来,以薄弱的禁军防线很难抵御北虏的侵袭,北虏的战力远不及东胡,但机动能力还在东胡之上,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形,北伐战事将变得无比尴尬和困难。
“南方过来的?”
紧急军情是以福建路安抚使的名义送达,还盖着安抚使司的大印,韩钟一见之下,略感安心,最少不是北方诸镇出事,他最担心的还是云州等地。
不过转念一想,福建路在半个月前就上报过有大股海盗来袭,两府会议后感觉毫无办法,只能严令福建路的大员们严守各军州,不使海盗有可乘之机。
福建路的部署也是相当明显,不保东藩,半放弃漳州,将主力集中到泉州和福建,顺道把兴化军也保护起来。
这种部署是不能明说的,否则必定引起轩然大波,大魏居然沦落到如此地步,海盗来袭,放弃正在开辟东藩的宗室侯府,放弃漳州这样的大府,只保福州等要紧地方,一旦传扬开来,不要说御史会集中火力向林斗耀等人开炮,两府也肯定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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