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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荒云海,大墟尽头。
浩荡辉光闪逝,替换昼夜。
鲲鱼游曳在云海之上,吞吐昼夜光华,腹中震荡出人类幼婴的清
鸣——
这一切,都只是倒映在铜镜内的景象。
这枚铜镜,却因鲲鱼之音,镜面被震荡出丝丝缕缕起伏不定的轻微涟漪。
一身人族儒衫打扮的白亘斜坐在大殿地面之上,背后倚靠着一根石柱,这副坐姿极其随意,他撑肘捻着铜镜,目光紧紧盯着镜面,丝毫未曾有过挪移……一双失去瞳仁的雪白眼眸,不含感情,看起来有些渗人。
“云海内的古卷仍在……”
儒衫白亘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话,又不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宁奕一定会来取的,对么?”
第二道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一身雪白龙袍的白亘,盘坐在长阶之上,他额首,面颊,浑身四处,但凡裸露的肌肤表面,尽数覆盖了密密麻麻的龙鳞,眼瞳中有正常的漆黑瞳仁,此刻双手叠在腹前,正不缓不慢吐息。
吞吐之间,有浩荡白气,凝聚成蛟龙身躯,缭绕面首,一副云雾缭绕的圣仙之姿,神圣庄严。
白袍白亘说完,向着自己身后望去。
芥子山大殿,幽暗深邃,层层珠帘,被风拨动。
殿阶之上,一层一层,有黑雾流淌,凝成实质,远远望去,便好似水银泻地,一层浅淡细狭瀑布,贴地而流。
坐在最高处,芥子山皇座之上的,是一位黑色华服,漆黑到与黑暗几乎凝成一体的身影。
他静静坐着,背后舒展出一对数十丈长的黑金羽翅,根根翎羽分明饱满,却流淌着漆黑的炽火……无论是谁,但凡望去,便会被巨大压迫感所笼罩。
若此间当真有神灵存在。
那黑袍白亘……便是所谓的“真神”。
只不过,他如今尚不能离开皇座,仔细去看,这尊气势和压迫感极强的黑袍神灵之躯,与皇座紧密粘合在了一起,漆黑水银将他的羽翅鎏金,也将他按在殿座之上。
羽翅背后,连接了另外一座世界。
那是一座……巨大的深渊。
一双又一双漆黑之手,从深渊之手爬出,钻入铺展开来的羽翅缝隙之内,恶灵,邪鬼,不知为何的生灵,或者根本不可以“生灵”来命名的物种,钻入黑袍白亘的体内,这些阴暗污浊的力量,由于纯粹到了极致,变得无比强大。
这是一种与人间愿力,截然相反的力量。
这也是一种愿力。
可却是一种与人间愿力,截然相反的黑暗火光。
这个姿态,若是宁奕看到,一定会觉得无比熟悉,当年的山主,如今的周游,都是以这个坐姿,坐在黄金城树界殿堂石板之前。
只不过与白亘不同。
这二位,乃是以肉身之力,抵抗黑暗树界影子入侵,生死道果境的肉身,在黑暗潮水侵蚀之下,逐渐变得腐烂,枯朽……如今的白亘则是不同,在那位“黑暗来客”的接引之下,他主动接纳了原始树界的一切。
于是,他开始承载深渊的一切。
三尊化身,三种意识形态,也象征着白亘求道的三条路——
朴素儒衫,便是他最原始的自己。那个崛起于东妖域,与龙皇抗衡,与人族太宗齐名,一手缔造芥子山庞大基业之初的白帝,便是这个形象面见世人。
而白色龙袍,则是他停滞在生死道果境,无法突破之际,寻求的“化龙之道”,他开始汲取龙血,开始尝试突破自己金翅大鹏鸟的血脉界限……试图以真龙血
脉,来更进一步,来更接近传说中的不朽。这个时候的白帝,已经有了三分疯狂之意,为了化龙,他的精神状态甚至出现了剧烈的波动起伏,以至于在天海楼之战,被沉渊撕下了一片龙鳞。
而最终诞生的这具黑袍化身——
则是白帝对于求道的最终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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