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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迷失日记第五天
我梦见自己在组织行为学课程的期末演讲中睡着了。
不是普通的上课睡着,而是在四百多人的大教室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只穿了一条裤衩,仰躺在讲台上,呼呼大睡,全然不顾教授越来越铁青的脸色,和那些老外同学们越来越大的议论声。
“亚洲书呆子”、“变态”,他们细语着。
我努力想要醒来,可是手脚就像是被捆住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更确切地说,我压根就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能满头大汗地躺在讲台上,任凭一脸鄙夷的白人教授走上前来,用红色的水笔,在我脸上画下一个大大的“f”。那个“f”仿佛有着很复杂的笔画,画了好久,都没有画完。
然后我醒了过来,小东西的舌头正在我额头上轻轻划过。见我睁开眼睛,亲昵地用鼻子蹭了蹭我的睫毛。
我感觉头晕得厉害,以至于不得不时不时闭上眼睛,以免被旋转着的树梢和天空转晕了眼。四肢就像是各绑了一个千斤重的石墩一样,无力移动分毫。
从小东西舌头在我额头上留下的冰凉触感来看,我的高烧更严重了。喉咙很疼,像火烧一样,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肿胀的扁桃体触碰到了舌根,使得半个喉咙都好像被堵塞了一般。
“你醒了?”少女的问候传来,好像尽在耳旁,又好像远在天边。
我无力回应,沙哑的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
一只素手抚上我的胸膛,察觉到了我肌肤的滚烫。过了一会,冰凉的山泉水从唇间流入,浸润着像烧红烙铁一样的喉咙和肥大的扁桃体,让我的痛处稍稍缓解了一些。
意识游离在半梦半醒之间,我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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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迷失日记第六天?
一片飘落在我鼻子上的树叶叫醒了我,浑身依然无力,但是感觉没有那么痛苦了。
天空一片漆黑,巨大的月亮挂在夜空正中央,几颗或明或暗的星星随机点缀在夜幕上。我不确定我究竟睡了多久,所以现在也许是第五天的晚上,也许是第六天。
我活动了一下因为久卧而有点僵硬的脖子,转头寻找小东西的身影,平时她应该是第一时间来舔我脸的才对。我坐起身来,结果看到篝火的另一边,小东西老老实实地蹲着,嘴里正断断续续地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伴随着她的呜咽的,是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
“你会没事的,会好起来的,山姨”
“你不要死啊”
“我不要你死”
年轻的姑娘跪在巨大的黑熊面前,把自己的脸埋在了巨熊脖颈的毛发里。巨熊的慈祥地看着她,那眼神中蕴含了一个母亲弥留之际对自己孩子的全部感情:骄傲、疼爱、担心,还有不舍。她的鼻子翕动了一下,仿佛想要最后触碰一下自己的人类女儿,然而直到最终合上眼睛,依然没能动弹。
我无声地站着,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有些伤感。
从认识熊灵到现在,我对她的印象,一直是个较真的暴力女,认死理,会把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视作自己的责任,扛在肩上,从不考虑会不会被压垮。我亲眼见过她为了斟骊暴打妘昌,也见过她面对火海决然的冲锋,还见过她奄奄一息时对自己使命的坚持,但是眼前这样抽泣的、绝望的、无助的她,我还是第一次见。
这时的她,才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也许至亲的离去就像一面镜子,可以让所有人都变回孩子。
山姨死了。
仿佛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周围的怪鸟们蠢蠢欲动了起来。它们已经在一旁守候了几个日夜,呼朋引伴,此时起码有几十只围在了篝火的附近,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有几只胆大的凑了上来,尝试着在山姨宽厚的背部啄了一口。
我刚想上去赶走它们,少女拉住了我的手。
她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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