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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的雅趣,寻常人自然是不懂的。
乱写乱画都成了风雅之事,在那些不识字的人眼里看来,倒也无法说他们没素质,只会高山仰止,无比崇拜,题字留诗这样的行为,便成了才华的迸现。
不仅是名山古寺这样的著名景点,普通的酒楼墙壁上也成了文人们留诗的热门地点之一。
酒楼的掌柜对此通常是报以欢迎态度的,毕竟若诗作上佳,对酒楼来说也增长了名气,从此无数人登楼怀颂,酒客络绎不绝,酒楼日进斗金。若诗作不佳也无妨,等诗人离开后重新刷一遍墙能费多少事?
所以宋根生向店伙计借笔墨的要求,酒楼马上满足了他,不仅满足了他,店伙计甚至还在夸张地叫嚷,帮宋根生拉人气,造声势。
“临窗一位才子欲借笔墨,题诗于壁——”力竭声嘶的嚷嚷声令人直冒鸡皮疙瘩,诗还未题便显得分外廉价,如同叫卖着“看一眼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一般。
宋根生的脸皮终究经不起考验,被店伙计臊得脸都快埋进裤裆里去了,恨不得马上夺门而出。
不得不说,店伙计的叫嚷虽然大俗,却很有效果。
果然,酒楼内好几桌读书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众人找了一圈,发现了临窗独坐的宋根生。
看过以后才发现,这位少年实在太脸嫩了,不仅穿得普通,一副穷酸落魄的样子,而且似乎很腼腆很木讷的样子。
如此少年,能作诗?
酒楼内当即有几位文人不屑地嗤笑起来。
虽说以貌取人不对,可这位少年的扮相未免跟“才子”二字相差太远了,明明是个农户家的孩子,不知偷了大人几文钱跑来酒楼开个荤,酒未入喉人先醉,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题诗于壁。
“呵,这年头是个人都能被称‘才子’么?那‘才子’二字倒成了骂人了。”一位文人低声嘀咕。
文人终究还是有几分涵养,虽然对店伙计乱呼“才子”不满,倒也没有大声说出来。
只是这句话说中了酒楼内大部分文人的心声。
宋根生在众多讥诮的目光里,愈发显得手足无措,脸色涨得通红。
堂内一张偏僻角落的桌边,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男子身着锦袍,头戴黑绸璞巾,腰系玉带,相貌端庄,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独坐一桌,周围的几张桌上也坐着十来个人,几张桌隐隐将中年男子那张桌围在中心,隐有护侍戒备之势,由此可见中年男子的身份颇为不凡。
酒楼内气氛怪异,那位要作诗的少年郎手足无措,文人们久不见动静,于是纷纷窃窃议论起来。
一名幕宾模样的文人起身走向中年男子,在他身后跪坐下来,凑到中年男子耳边道:“节帅,此地文人沐猴而冠,虚有其表,是为不雅之所,节帅不如早早离去,节帅府那里还等着您的消息呢。”
被称为节帅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显得很有文人风度,淡然道:“无妨,不争片刻早晚,先看看这少年作的诗如何,本官倒是有些年头没见过如此年轻便敢公然题诗的才子了。”
幕宾悄悄撇了撇嘴,小声道:“此少年气虚胆怯,目正却神离,真正的怀才之人不应是如此畏缩的气度。恕晚生直言,看不出他有丝毫才华的样子,勉强作诗,怕是贻笑大方。”
中年男子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就当看一场民间的热闹,落得几分笑谈之资也不错,莫在意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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