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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公忙着查谋反案的这些日子,涵因也有些心烦,楚王一直身子不好,自上一次在太皇太后举哀日的时候,哭得昏过去之后,才刚刚好些,前些日子晋王谋反,他受了惊吓,那时天气又凉,这样一番折腾之后,他咳嗽喘息的老毛病又复发了。当年落下的病根到现在还没好。现在整天医药不断。
涵因去探望过他一次,满屋子都是药味,王妃满眼担忧之色。
楚王看见涵因,从床上半坐起来,笑道:“小姨母,你来了,快坐吧。我今天就只能失礼了。”
涵因心中暗叹一口气,自己姐姐唯一的儿子,结果还是这样三灾八难,这个时代医疗条件这么差,再好的大夫所用的药终归效果有限,即便是皇子之尊,对身体也一样无可奈何,她脸上堆起笑容,说道:“我听太医说,殿下的病已经有好转了。想必再过些时候就能康复了。”
楚王苍白的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太医的药吃了不好也不坏,反正这些年都这么过日子罢了,也不知道能撑到哪天。过一日,算一日……”
涵因忙说:“殿下可别这么说,您富于春秋,好好调养,身子很快就会好的。”
楚王面露哀色,说道:“谁知道呢,这毛病每年都要犯,时好时坏的,也难怪父亲并不看好我,像我这样的身子,怎么担得起君临天下的重任……小姨母,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觉得我根本没机会?我还那样痴心妄想过,真是自不量力,想想那时候竟然怨怪您,我还真是可笑。”
“皇上有皇上的考量,殿下只要做好本分就是了。千万别勉强自己,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涵因听他这么直白的说争储位的事情,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楚王咳嗽了两声,勉强笑道:“本来二哥谋反被平,我还在想也许就是我了,结果老天立时给了我警告,呵,我就不该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其实,我只是想替母妃和外祖父争口气罢了……小姨母,我不甘心啊……”
涵因明知道已经屏退了下人。但还是下意识的环视周围,这种话若是传出去,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晋王虽然是谋逆,但仍然是他的哥哥,皇位上坐着的人是他父亲,他自己在脑子里想不要紧,但是说出来便是不孝不悌。赶忙说道:“殿下千万别这么想,汉有河间王、东平王,贤孝之名流传千古,殿下精进学问,友爱兄弟,皇上也是看在眼里的。”
“呵。我自己身子如此,就不该逞强求什么贤名,如今看来。我不作陈思王已经很好了……”陈思王就是曹植,与曹丕争位未果,后来屡受打压。人在病中的时候总喜欢多想,楚王也不例外,不过他的顾虑没有错。
晋王谋反未遂自杀。现在剩下的两个成年皇子就剩梁王跟他了,而且他是郑贵妃所出。身份比梁王贵重,还隐隐的图谋过储位,而且有个强有力的外戚李湛,就算他身体好,皇帝也不会考虑他,而且崔濯要回来了,说不定失宠已久的崔贤妃和六皇子又有了机会,但不论对是梁王还是六皇子,他都是一个身份敏感的皇子。
将来皇帝一定会找机会处理李湛的问题,一旦李湛败了,他就算跟李湛毫无联系,皇帝也会把他远远的打发走,让缉事府监视他,那还算顾念自己的亲儿子给他一个好的下场,若是新皇即位,他们兄弟之间根本没什么感情,说不定直接把他牵连进去,废为庶人或者赐死都不是不可能的。
涵因赶忙笑着宽慰他道:“皇上春秋鼎盛,一定会好好安排,不会有父子兄弟相残的事情发生的。殿下可别这么想……”但她心里却在想,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走上这条路,谁不是压上了身家性命在赌呢,不管你是主动还是被动,既然生在这样的家中,那这便是你的命。
涵因走的时候叮嘱楚王妃,一定要好好宽慰楚王,他现在在病中,不宜思虑过甚,让他放宽心。不过涵因知道,这话说了也是白说,楚王年幼失母,在几个皇妃手中辗转,习惯察言观色、暗自揣度,又常年生病,心思敏感多疑,想让他少想这些东西也难。
德妃见楚王身体这种状况也心里难过,每每谈及这些事,她都要哭一通,说自己命怎么那么苦,好容易将楚王抚养长大开了府,他身子却这么差。涵因还要耐下性子来宽慰她,生怕她一伤心也病了。
文妈妈利用自己尚宫的身份,悄悄出宫一趟,涵因的私兵在杀了宣慰使之后就直接回转了洛阳,只有霄云一个奔往武威送信,这也是为什么皇帝让重点查邠州以西的州县会毫无结果。现在霄云已经从武威悄悄返回洛阳,文妈妈从他那里知道了武威的消息,李湛那里一切安好,现在武威所有下辖各县的县令,至少都是老老实实听话的,李湛也听说家人都去了武功的别馆,也悄悄派了人去保护,让涵因别担心两个孩子。
涵因回到自己屋子,忽然杜孺人的丫鬟过来跟涵因通传,杜孺人想要见涵因一面,说自己听说了一些李家的消息,想要跟涵因说,约她明日午后在长生殿之北的同心阁见面,并让涵因自己想办法单独前往,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跟她有关系。
紫鸢在涵因身边久了,也隐隐的从经过的几件事中,察觉出皇帝对涵因的异常,有些担忧,劝道:“夫人,我总觉得杜三姑娘这人……哎,怎么说呢,不是我背后议论,只是总觉得她这人不能让人放心,我看您还是不要去了……”奴婢议论主人是很不当的事,紫鸢说的很委婉,意思却很明确。”
兰儿也说道:“那个杜三姑娘不可信,夫人,你知道吗,现在宫中有不少传闻,都是说那个长生殿的……反正很是不堪。我都说不出口……”
涵因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皱着眉头思索着,手指在桌子上敲着,显示出她的紧张,紫鸢和兰儿也不说话了,她们头一次见涵因的表情变得如此严肃,心里也不禁紧张了起来。
过来一会儿,涵因方抬起头来,说道:“她说的是同心阁。是吧……”
紫鸢看着涵因,有些不解:“夫人,明知道杜孺人这个人很不妥。您还要去吗?”
涵因攥了攥拳头,仿佛在下定什么决心,说道:“去,当然要去,我不去。大戏怎么开锣。”
兰儿担忧不已:“可是万一……万一哪个杜孺人没安好心怎么办呢?夫人可不能明知道是圈套,还往里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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