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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往复,岁月如梭。乐-文-
建康城北的玄武湖,碧波荡漾,荷叶连绵。
清风徐来,荷叶丛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月白身影,光头皎洁,盘膝端坐在一片浮在水上的诺大荷叶之上,竟似空无一物,不沉不浮,殊为奇观。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天音环佩般的诵经声徐徐扩散,石之轩十五六岁的灵秀面容微微含笑,双目微阖,手拨念珠,慈悲圣洁油然满溢,朱唇开阖,禅意盎然。
“扑通……”
一只青蛙灵动的从岸边投入水中,悠然几个蹬腿,几如游鱼般潜过丈许水面,到了一株荷叶之上,蛙目左右张望,似在搜寻猎物,却对咫尺之外仍在怡然诵经的石之轩视若无睹。
渐渐地,石之轩光洁的眉心绽开一点儿金芒,恍恍惚惚,若隐若现,然而紧接着,他浑身亿万毛孔绽开丝丝清净毫芒,洁白柔和,檀香般的清新气息悠然散入清风。
旁边荷叶上的青蛙仍旧一无所觉。在久久未曾搜寻到虫子之后,不由再次扑通跃入水中。从石之轩身下的湖水中向着另一处潜去。
一切自然而然,盘坐荷叶的石之轩与绵绵不绝的诵经声恍若不存,亦或他身如清净莲花,音似习习清风?
忽然,蜻蜓点水般的细微声音响起,石之轩侧方丈许外的荷叶上。霎时多了一道靛蓝身影。幽然静立。
石之轩恍若未觉,仍旧自顾自诵经修炼,羊脂白玉般的面容宝相琉璃。
好半响,靛蓝身影冷哼道:“好一个禅宗高徒,你这自创的摩柯无量慧经果真有些门道,竟能修成清净白莲妙相,在整个佛门亦可开宗立派了!
倒也开了咱们花间派的先河……”
摩柯无量者,无限无尽也;慧者,智慧灵光也;心发菩提。定中生慧,空明无碍,慧光无量,凝则舍利明珠。遍观恒河沙界,散则透彻周身,乃得清净琉璃之体。
石之轩浑身亿万毛孔溢出的清净白芒渐渐隐去,结束了以慧光佛力洗涤宝身之举,不慌不忙的睁开眼睛,立起身来,笑意盈盈的看向张僧繇。温声道:“师父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寻弟子,有何吩咐?”
在建康城安居十年,张僧繇固然功力深厚,犹擅养身怡心,也难免愈现衰老,鬓角白发已蔓延至耳后,眼角额头的鱼尾纹亦愈发多了。
“哼……你还知道自己是圣门弟子?……得了禅宗真传,恐怕早就将花间派、补天阁的武学忘到脑后了吧?”
发泄几句,降了降火,张僧繇才没好气的道:“你伯父裴让之给北齐皇帝高洋赐死了,你自己看着办!”
“哼……高洋好大的狗胆!”石之轩眸中黑芒闪烁,原本慈悲圣洁的面容霎时寒霜一片,周身衣袂无风自动,隐隐缭绕着阴森诡秘的黑气。
恰似西天活佛骤然化作了地狱魔王!
张僧繇看得眼皮直跳,暗暗惊骇欲绝,补天阁的那卷天魔策他也参悟过,但从未想过还有人能将补天真气练得如此死气缭绕,阴森慑人。
俄尔,石之轩凝神静气,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弟子妄动杀心,罪过罪过!”说话时眸子恢复晶莹透彻,周身黑气飞快隐去,白衣圣僧恍然再现。
如此诡异变身,张僧繇更忍不住眼角狠抽,暗暗忌惮,纵然他身为老一辈的宗师级高手,再不能如十年前一般,看透今时今日的石之轩。
“多谢师父相告,弟子会往北方走一趟!”石之轩圣洁依然,但话语中的含意,却是无需赘言。
虽然他三世为人,从小对裴让之感情一般,但裴让之到底如亲儿子一般将他养到五岁,这是无论如何也抹杀不了的恩德善缘!
就算他没有一辈子为裴氏门阀鞍前马后、鞠躬尽瘁的意思,可也不会坐视嫡亲伯父裴让之憋屈自缢而无动于衷。
反正,他参悟修习补天之道已久,刺杀之刃还未发过利市,就血祭了高洋这条北齐真龙来开锋也不错!
这十年来,他虽定居一乘寺精修不辍,但时不时私下里与张僧繇会面,请教武功,清谈时政,横批纵论,并非全然不知天下时局。
如今的北齐皇帝高洋,早不复登位之初的英明神武,多年前就开始纵欲酗酒,残暴滥杀,大兴土木,赏费无度,国势渐衰,误国误民……
正是补天之道精义所述,欲杀之而后快的人间毒瘤,天道之多余!
不过,要杀一位身处皇宫大内,且受众多高手、重重禁卫保护的皇帝,绝非等闲易事,反而危险之极!
“嗯,越危险微越刺激,十多年了,再不猖狂一下,都快真成了老实和尚……当然,得先试试自己的成色才对!”
一念至此,石之轩忽而笑道:“师父,久未向您讨教花间绝技,弟子都快手生了,择日不如撞日,尚岂赐教!”
话音甫落,石之轩右手优雅一招,无形真气透出,从岸边柳树上摄来一根柳枝,同时似柔实韧的凛冽气势透体而出,将张僧繇牢牢锁紧。
一举一动,尽皆流露着纯粹的花间派武功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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