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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身后的日军还会穷追不舍,结果我们出城之后,和我们正面硬刚的这波鬼子也不追击,直接退回城内。
给我们留下了喘息的机会,有精力收拾家当,载着伤员轻松撤离。
其实也没什么家当了,辛辛苦苦攒下的那一点存货,被我们一个星期就败光了。
枪炮子弹没了就没了,可是现在人员损失很严重,让我十分心痛。出发时1200多人的队伍,能站着回去的只有一半了。400多个兄弟长眠宜昌南城外的山腰上,另有轻重伤员200余人,20多人因伤致残,以后只能靠政府养着了。
那个时候伤残的官兵一般都会发回原籍,交给当地政府扶养,可是我们的这些伤残的兄弟大多数原来安徽孤儿团的,已经无家可归,就会由重庆国民政府收容,待光复之日,再行安置。
一般来说,一支部队损失过半,建制不全,就足以失去作战能力,我们就不一样了,就连我们这个团都是临时编制,除了几个正副团长和营级军官之外,其他人连军衔都没有,所谓连排级别的军官都是临时的,当出现战斗减员的时候,大家就会自由组合,现场重组建制,然后继续作战。
这也是效仿日本军队的办法,这种办法放在其他部队可能不管用,因为会存在的各种勾心斗角,谁都不服谁,我们不一样,团里的兄弟大多数都是孤儿,平日里相互关照,早就不分你我,如同亲兄弟一样,都是年龄大的只会年龄小的,个子大的带着个子小的。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便是如此。
我腮帮子上的伤口里缝了好几针,肿起来的时候像嘴里含了一个鸡蛋,说话都困难。
老陆没有回军部,留在我们营地帮我善后,安抚兄弟们情绪,周正平把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四处买鸡鱼肉蛋,给伤员补充营养,抚恤阵亡新兵的家属。
他们做的这些事情我全程都没有参与,因为我被关进了牢房,等待军事法庭的审判。
在回去的半路上我就被宪兵队的人带到了枝江,直接丢进了监狱,他们说,接到举报,由于我个人一意孤行,行为鲁莽,导致预备团损失惨重,更严重的是,我有通敌叛国的嫌疑。
想都不用想,就是那三个公子哥在给我使坏呢。
我被关了一个星期,不审问,也不开庭审判,就这么耗着我。
跟我关在同一监狱的,都是一些临阵脱逃的军官。而且他们的军衔还不低,基本上都是营团旅级别的,跟他们关在一起,我都感觉丢人。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提审,唯独我被晾着,不知道第六战区的军事法庭想干啥,枪毙你也得给个痛快话呀!
那帮家伙临阵脱逃的理由五花八门,说的最多的就是因为自从枣宜会战之后,部队里补充的几乎全是新兵,炮声一响,全都跑没影了,督战队拦都拦不住。
有人说自己手下的兵几乎全部消耗光了,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自己成了光杆司令。
还有人说自己只是被家里安排进部队历练的,不是来送死的,所以一开战就选择远离战场。这种人在里面是非常受鄙视的,挨欺负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当他们听说我是因为通敌叛国被关进来以后,我就成了鄙视链的最底端。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骂我是汉奸走狗,我那是百口莫辩。
在里面几乎每天都打架,以我六尺的身高,加上自幼习武,整个监室没人是我对手,就算他们三五个人一起上都不在话下。
把他们放倒之后,必须要扔几句狠话:老子自参军以来就在敢死队里混,亲手弄死的鬼子比你们看见的都多!谁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们的嘴!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在监狱里面,可不管你进来之前官有多大,进来之后,拳头大的才是大爷。
一周之后,整个监狱就只剩下我和另外一个哥们,他是江西人,姓樊,叫樊荣昌,人挺白静,看年龄也不大,上尉军衔,跟我一样。
这次长沙会战,他奉命坚守宜都一处高地,结果跑错了地方,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山头上看了半个月的蚂蚁上树,害得高地后方的一处军火仓库被鬼子给炸了。
这哥们挺乐观,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我问他:你咋就不怕呢?
他说:像我这样的,肯定要枪毙的,之前走的那些老表八成也是要枪毙的。特别是你,通敌叛国,更是要枪毙。
他喜欢叫别人老表,整的挺亲热。
我有点担心:我靠!这不是拉一裤兜子么?没死在鬼子手里,反被自己人给弄死了,太憋屈了。
樊荣昌问:你有后台么?
我摇头,如果郑军长是我的后台,也该早就来救我了。
他又问:你有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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