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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在一旁掌着一盏灯,双手的青筋也现了出来——他心中也很不平静。
宫裙的下摆在黑暗地泥地上摩挲,早已满是泥泞,闪电照亮了宝锦的脸,苍白几近虚幻。
这一瞬,bào雨如瀑,兜头而下。
泥糙被雨打得歪倒,简陋的墓xué和朽坏的席子被狂风bào雨蹂躏得面目全非,一具具白骨冷冷地luǒ露在天地之间,半腐朽地粘腻皮ròu下,虫鼠受了惊吓,正在瑟瑟蠕动。
宝锦的眼一眨不眨地望着这一切,下一瞬,她低叫一声,挥开沈浩手中的伞,跌跪在泥泞与污秽之中,剧烈地咳嗽着。
那么美丽骄傲,如中天之日的姐姐……就这样,含着怨愤,长眠在这黑暗污秽之地?!
她咳嗽着,撕心裂肺地gān呕着,满身都染上了污泥也浑然不觉。
许尚宫颤着步子跟了上来,她四周搜寻着,终于肯定了一个角落,哑着嗓子道:“就是那里。”
宝锦踉跄着扑了过去看着那浅浅的新土,颤抖着伸出手拂开,出现在眼前地,是一段断骨。
她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冻结成冰——
那断了地上肢中指上,竟是一个熟悉的玉制扳指!
她状若疯狂地要再挖,一旁的沈浩再也看不下去,用剑替她掘了下去。
这里,埋得很浅——或者丢弃的人根本不曾用土覆盖,在昏huáng如豆地灯光照耀下,一具被斩断了四肢地尸身终于出现在三人眼前。
被兵器断开的四肢散落在周围,那中间的身躯呈扭曲翻滚状,仿佛生前最后一刻,忍受着天地间最大的苦痛!
腐朽地味道中人yù呕,宝锦却不管不顾,俯身抱住那扭曲的尸骨,眼泪终于流出来。
大雨打在她的脸上,肆意流淌的,也不知是雨,还是苦泪——这一刻,她才终于死心,真正地意识到,那个qiáng大的、无所不能的姐姐,自己唯一的血脉羁绊,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她紧紧搂着尸骨,喃喃道:“姐姐……我来接你了。”
轰隆的雷声从天宇响下,照亮了这依偎在一起的姐妹。(未完待续)
帝锦第一百七十七章断qíng
豪雨继续肆nüè,天地仿佛被这洪流充满,夜幕时而被闪电点燃,露出yīn惨而神异的火光。
宝锦脱下外袍,紧紧裹住那具白骨,一动不动地跌坐在泥地上,全身上下湿透了。
一旁两人想上前劝,看入她死寂空茫的眼神,又觉得不敢。
沈浩想起故主,心中痛楚更深。虽然早有预感,真正看到这惨不忍睹的一幕,他几乎也要疯狂了——
“就算成王败寇,也该给予皇族的体面死法,这样的折rǔ,实在是——”
他趁都着说不出话,手下用劲,竟生生将剑鞘捏成了两片薄铁,手狠狠撞在刃上,顿时鲜血淋漓。
“混账!”
他低声怒骂道,恨不能肋生双翼,穿越这无边雨幕,深深宫阙,将那伪帝碎尸万段。
许尚宫颤抖着向他示意,只见宝锦呆呆坐着,似乎正在跟尸骨喃喃说话。
沈浩深吸一口气——死者已矣,不能让活着的伤心地疯狂,他上前替她撑起伞,想要扶她起身,“殿下!您醒醒!这血海深仇还等着你去报呢!”
“血海深仇……”
宝锦地重眸无意识的转动着,她低声重复着这一句,蝴蝶状的肩胛骨微微起伏着,却是再也流不出眼泪。
大雨之中,只见她缓缓抬起头,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要穿透这茫茫雨幕,去到那幽冥huáng泉之地——
“姐姐,我先前错怪了你,对不住。”
她喘息着,任由雨水呛入肺腑,“你希望革新弊政,希望能觅得一心人,这才错信了这个凉薄负义的男人……”
她的喘息越发尖利,几乎痛入骨髓,“可是我,又比你好多少呢……”
她抬眼望向天幕,粗bào的雨柱打中眼眶,痛得几乎睁不开眼,可这近乎自nüè的痛意,却也丝毫不能让它和缓半分——
“我居然,重蹈了你的覆辙。”
“殿下!!”
一旁两人再也无法坐视,一齐抢上前把她拢入伞下,又拿了罩袍等物盖上,宝锦盈盈地望着他们,忽然飘忽一笑,推开了所有。
素色中衣在泥泞中飘飞,雷电和bào雨在天地间咆哮怒吼,却也抵不过这白衣胜雪,茕茕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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