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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谢家的确已有决裂之心好了,可现在这个样子,又算是什么手段了?”
发出这样的疑问,曹奉孝在一张瓜都郡图上用朱沙添上一点,又在旁边一刀黄簿纸上拈起一张,录了几行文字,吹干收了,又道:“…六哥,你怎么看?”
“怎么看…”
喃喃着,踱到曹奉孝身后,连在毗卢院一役中也没有露面的曹仲德皱着眉,盯着那张郡图。
“…怎么看,也是个乱局呐…”
郡图上,已有数十处红点,星罗散布,将瓜都城遥遥围着。
只比谣言的出现稍晚,血案也在不断的发生,在瓜都城外的大小村镇中,每天都会出现灭门惨案,六天下来,已累计有了四十七起,死了近五百人。而且,每一个死者也会被开腹剐胸,断肢碎首,可称惨不堪言。
“不过,我更担心的,是这些死人到底有何意义…”
绝不相信这样的行动是任意而为,也不认为面前的对手只是一群嗜血的疯子,二曹首先怀疑的是对手要进行某些幽明术中的大动作,需取生人脏腑或是肢体为祭,但亲自检查之后,却发现每名死者都是四肢齐全、五脏不缺,同时,王冉之亦确定了尸体上并没有被使用过魂系法术的痕迹,三魂七魄的离体,都是在人死之后,遁自然途径而行。
对此深感担忧,二曹却也没有办法,只希望能够多获取一些资料后再做主张,但,到目前为之,这方面的努力却全告失败。
对这样的事情极为愤怒,聚集在瓜都城中的各家强手在第二天便集合起来,并以帝象先之名征集到了瓜都衙门的帮助,开始巡狩于瓜都周围,但,这却并没能改变什么,的确有数次,他们成功的将屠杀阻止,但收获也只是确认了杀手便是曾两次出现的“六朝金粉”,却不能擒下当中的任何一个。
“不用耳朵的瞎子,不被木法克制的土术,坚不可破的石甲…这都是些什么样的怪物…”
若论实力,曹文远或曹元让都有信心在单对单的情况下压制住除旻天帅外的任何一人,更不要说是子路和王冉之这些成名已久的强豪,但这却不代表他们能取得“有意义”的胜利,数度接触之后,曾经困扰过帝象先的问题,也开始萦绕在他们的面前。
可以占据上风,却击不倒对手,更在对地理的熟悉上远远莫及,连续数次,各家好手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手逃遁而没有办法,并且,这也只是对方的首领没有出现的时候。
自称“旻天帅”,那永也是一身白袍的男子曾两次阻挡在众人面前,完全不虞会陷入围攻,同时也证明了他有这样傲慢的资格:尽管事实是他根本没法正面挡下子路的那怕一剑,但,他却总能够在子路的重剑落下前转移到最不容易被砍中的地方。
身在战团中心,同时也似乎就是一切的中心,旻天帅竟能够清楚掌握到每名对手的动向,总能够先人一步,做出最具效率的防御或是反击,可说是将“四两拨千斤”这句话给发挥到了极致,使得任何攻击也只能无功而返。同时,他也不将自己的动作仅仅局限在防守,总能够在重重围攻之下抓住唯一的机会,做出高效之极的反击,生生撕开道路,从容遁去。
刚才曹奉孝所添上的红点,便代表着最新一次的血案:发生在瓜都城东北部,名为“太山”的小镇上,一家普通的农户遭到袭击,尽管由王冉之、陆康、曹元让、曹仲康所统领的五十多人的一队马军及时赶到现场,却也只能阻止杀戮的蔓延,没法将之擒下。
“那个叫珷玞士的在力量上绝对不如七哥,变化上更不可能赶得过二哥,但他那身子石甲却是毫无弱点,实在让人头痛…”
与二曹的无奈一样,王冉之与陆康的联手的确能够压制住忪惺马,却擒不住这个趋退如电的瞎子,到最后,也只能满足于将他们逐走。
能够及时发现这里的异动,是因为瓜都城中的军士衙役们已全数出动,分散到四野去进行警戒,同时,一种非常简单的类似“烽火”一样的土台也在曹仲康敖开心这些戍北宿将的指导下被搭建起来,形成了一阵虽然还很简陋,但也勉强能够充数的大网,依靠之,他们就能够及时的掌握到“屠杀”的开始并赶往现场。
只是,这样子的“救援”基本上只是马后炮而已,根本也没法给惊恐万分的人民以“安心”,六天下来,瓜都周遭已成一片沸野,日夜不安,更开始有人向临郡逃避或是向到目前为之一直还很太平的瓜都城寻求庇护,对这样的事情深感不安,曹奉孝甚至曾经向帝象先进言,希望他能够起驾西还,以此来为这个日趋复杂的局面釜底抽薪。
“眼前的一切极其混乱,但混乱当中,却又必定有着它的道理,有一些人,因其不得不为而在刻意的把一切进行导引,但问题就是,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导引?在这一片混乱当中,他们到底希望趁机得到什么?”
用这样的疑问做为进言的开始,更在短暂的交谈后直截了当的表示说帝象先的首级应该就是引起这一切混乱的原因,虽然还没法看清楚细节,但曹奉孝却相信,只要曹奉孝现在离开瓜都,一切应该就会平息。
“现在要走,并不难,各大世家都有代表在这个地方,我们一齐护送殿下离去,即使别人有‘一齐歼灭’的力量,也很难下这样的决心。”
对那一晚的真相,帝象先并未向各人刻意隐瞒,知道了刺客的真正身份,曹奉孝并不认为目前城中有谁能阻止住玄武的再次刺杀,但问题是,玄武却没法在不伤及其它人的情况下从重重包围中击杀帝象先,而若果在这过程中导致了子路、王冉之甚至是曹孙诸家人手有所伤亡的话,却会形成连孙无法也没法承受的巨大压力。基于同样的考虑,其它一些没有被直接点出名字的势力也不应该有这样成为“众矢之的”的自负,因此,他用非常恳切的态度戏说帝象先,希望他能够采纳自己的建议,高调离瓜,将这一切结束。
但,他的建议却被拒绝。
“不行。”
拒绝的理由很简单:帝象先表示说目前正发生的血案太过可恶,必须有一个结果。而凶手又太过强大,如果连现在集合城中的众多强手都没法将之惩罚的话,瓜都的地方官员就更加指望不上。因此,他必须在一切平息后才能离去。
对此并不感意外,在私下研判时,曹仲德更指出,帝象先其实也有难言苦衷:目前正与帝牧风展开无形斗争的他,绝不能这样莫名其妙的失分。
“老九,说白了,帝象先来瓜都作什么?把我们这些人都扯来做什么?真是为了那什么虚无缥渺的无支祁才有鬼了!”
持与天机紫薇相近的态度,曹仲德也明白认为这是帝少景为了培养帝象先的威望甚至是班底的苦心之举,而正因为如此,帝象先才不能随便选择“离去”这样绝对安全的路径。
“当今陛下,他曾经位列天下最强者之中,性格上也极度崇强,如果就这样被吓走掉,他至少就丢掉了一半的分。更何况,他现在本来就不太妙,别忘了,他打生打死从金州拉回来几万屯戍卒才打造出来的封地已经全变了帝牧风的地盘,那里还有本钱可丢?”
默然点头,曹奉孝对曹仲德的分析并无反驳,事实上,这本来也就是他们奔赴瓜都前的预判,曹治更是给出了“全力护驾”的明白指示,希望能够借此机会为曹家多争取一点安身立命的本钱,至少不要现在就成为刘姓孙家一样的被猜疑者。
话说至此,共识已然达成,既然明知眼前可能有万丈深渊也好,决心籍此机会在帝象先面前立功的曹家,都必须硬着头皮走下去。
“只希望,这条路,不要太难走啊…”
苦笑一声,曹奉孝长长喟叹,推窗,见天上星河阔大,自自在在的将漫天星斗一分为二,又见一轮新月似口银钩般,斜斜的在天上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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