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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萧闻霜清晨至此的,是昨晚在镇上响了半夜的马蹄声,奔响着自镇外而入,便如泥牛入海般再没了半点动静,虽然今早起来时镇中确实多了一队外来的马帮,可看在萧闻霜的眼中,那人数,那马匹就根本没法和昨晚那一度曾疾如暴雨的马蹄声对应起来。
察觉到不对后,萧闻霜不动声色,诈作要买些晨起吃食,在镇上转了半圈,而虽然表面上一切如常,还是被她发现到了一些极细微的异样,在将之一一归纳之后,她更愕然发现,一切布置,竟都是对着码头而来!
(什么意思,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还是我们露了行藏,要在上船时趁隙伏击?)
对于后一点,萧闻霜并不认为会有很大的可能性,但怎样也好,那总归是等若”麻烦”这两个大字又自行跳到了面前在耀武扬威,一念及此,萧闻霜的心底便不由得会有一股无名怒火升起。
(真是的,若不是为了那丫头多事…)
虽然萧闻霜涵养极好,对云冲波也一向极为持礼,可这几日间,每一想到此处,便不由得怒火中烧,而看向云冲波的眼神更会多少有些不敬,这一点上,云冲波倒也有所察觉,一如此刻,当萧闻霜斜视过来时,云冲波只觉身子一战,不觉又缩缩脖子,忙就坐直了些,认真打量码头。
“闻霜,你看,船泊住了呢。”
一大早时间,云冲波本想睡个好觉,却萧闻霜喊到这里一起察窥,颇有些困顿的意思,又觉默不说话的更加压抑,便随口说些废话,希望能将这种莫明其妙的气氛开解一下。
萧闻霜唔了一声,却不接下去,只是目光炯炯,专心看那正鱼贯而下的旅客。
二人间所谓闲谈,一向如此,云冲波也不觉别扭,一边厢又自己说道:“对啦,昨晚上小音还说的,她从没去过青州,听说那儿菜很辣的,大叔怕她吃不惯,自告奋勇要出去买些不辣的东西给我们带着…”
数日坐叙,两人意欲南行的事情云冲波早已告知小音,她大为欣喜,道是老家原在松州,只求两人能够将之携至松西雷郡,便可归家,云冲波自然一口答应,萧闻霜虽想阻止,却终是晚了半步,又觉找不出话来劝阻,也只好由他,但心中到底不快,此刻忽闻此语,更加不悦,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腾,情不自禁的突然想到:“你却从没问过我能不能吃辣。”
幸好云冲波接着又问道:“闻霜,听说那地方的辣椒确是非常厉害的,你怎么样,能不能吃哪?”
萧闻霜心中微宽,低声道:“我没所谓,怎么都能吃的。”说着竟然微感自豪。
云冲波大感失望,叹道:“哎呀,可惜了,昨晚大叔出去时我一时没见着你,但心想你这么些天吃面都很少加辣酱,应该也是不能吃的,所以就叫大叔多买一份给你,那岂不是浪费了,可要把小音撑死了…”
萧闻霜只觉胸中一暧,便道:“不妨事的,我会吃的。”
又低声道:“谢公子。”
云冲波咧咧嘴,笑道:“客气什么…”萧闻霜忽然神色一紧,道:“来啦。”
此时岸边船只早已泊住,客人已下的七七八八,只几个走的慢的散客落在最后,在说笑着沿踏板慢步下来,萧闻霜双目如电,紧紧盯着的,正是走在最后的两人。
那两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的雁行而下,各着草鞋,穿身葛制短袍,戴着竹笠,背上负着个小小包袱,正是青中山民的典型穿着。
看看将到下船时,码头上忽地一阵喧哗,见有几名泼皮不知为何事撕打起来,周围一二十人都拆解不开,几人一路扭打叫骂,竟然渐渐到了船前。
萧闻霜冷笑一声,却道:“公子千万小心,不要有什么动静,今天有高手在。”
云冲波愣了一下,答应了一时,却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此时那两人已堪堪走下踏板,那几名泼皮却也正好扭至跟前,有一个似是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向着那当前人直撞过来。
忽闻一声惨呼!
白光闪耀当中,血花飞溅,那撞过来的泼皮竟已被不知什么东西拦腰斩断,这变故来得委实太快,那人直至上身飞起,尤还不知,直到眼睛下视,瞧见自己双脚犹还留在地上,方惨叫一声,直是撕心裂肺!
那几名泼皮愣了一下,呼得一声,一齐向后跳开,身手既快且稳,脸上现出狰狞神色,再无方才的市井之态,相互卫护,隐隐已有行伍之势。
那当先竹笠人双手负背,微微冷笑道:“是人物的便不要藏头露尾,一齐上罢。”
他从开始到现在,手中始终未见兵器,先前那泼皮到底是被如何斩杀,当真是一点也瞧不出来。
那些泼皮互视一下,忽地一齐扬臂高呼道:“老爷们是官军,今日在此缉拿太平道的妖人,要命的便不要的碍事!”说着便听得杀声震天,数百名便装打扮者挥刀轮枪,自各处路口涌出,聚向码头,又见水面上帆桨交动,六七只木船已一字排开,挡在了下游。
那两人面此危局,却是凛然无惧,当先一人嘿嘿笑道:“帝家魔军,可不是作死么?”说着已是踏落地面。一面已是叱道:“三点西方庚辛金,排兵列阵斩妖精,谨请杀圣太乙君赐制法宝…”
“…吴钩剑!”
说着话,那人急冲而前,右手一挥,早有大蓬清光自手中洒现,凝然成七尺大剑,斩向那一干泼皮。
这几人能受令先行暗狙,自非庸手,虽然适才一个同伴一击而竐,却是半点畏意也无,呼喊声中,纷纷挥刀拔剑,挡向剑上。
孰不料,兵器相格时,那几人却均觉手上竟然全不受力,竟似斩中虚空一般自那剑上一透而过,急急收力时,便都有些闪手爽腰,此时大剑已然掠至,只听的嗡然血鸣,顿时又有两人惨遭分尸!
“他妈的,那把剑怎么是假的!”
“可假的又怎么能杀人?”
这几人其实都是黑水军中小校,一向经惯了战阵,却都是真刀真枪拼杀过来的,那里见过这等怪事?却喜反应都快,一边已然退后,一边便想道:“奶奶的,这厮果然是个妖道!”
此时四方诸军已然会合,那人更不在意,信手将那”吴钩剑”左右挥动,只见大蓬清光喷涌,军士们虽以刀枪挡格,却难触实物,半点也阻不住那剑,转眼又被杀了数人。
却有几人性子暴躁,齐声喝道:“妈妈的,既然这刀是假的,便一涌而上,乱刀砍死他个龟孙操的!”说着发一声喊,果然自三面挥刀围上,竟是全不防护自身的猛冲而前,挥刀径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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