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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应该把真相如实禀报。”
“真相多多,老夫该说什么,又不该说什么呢?”
“有哪些真相?”
“譬如说,武清伯上吊,说不说?”
“这个……”张居正感受到冯保笑面虎的厉害,只笑着答,“说与不说,决定权在冯公公。”
“依咱说,该说!”
张居正身子一震,说:“你若讲起此事,李太后心里头肯定难过。”
“老夫不会让她难过,而是让她怒气冲冲。”
“怎么会有这种可能?”
“张先生,实话告诉你吧,武清伯并没有上吊,老夫一见他那副样子,看他躲躲闪闪的眼神,就知道所谓上吊,是他那现世宝儿子李高和驸马都尉许从成两人合计出的一个阴谋,他们想以此要挟李太后,不要给武清伯任何惩处。”
“原来是这样,”张居正恍然大悟长出一口气,对冯保投以感激的眼光,说道,“若不是冯公公明察秋毫,险些让他们弄出个新骗局来。”
“张先生,还有更令你惊奇的事呢。”
“哦!”
冯保坐乏了,站起身捶了捶腰,复又坐下说道:“你知道武清伯把这棉衣生意交给谁做了?”
“不知道。”
“你猜猜?”
“这哪猜得出来。”张居正两手一摊。
“老夫说出这个名字,包你吓一跳,”冯保说,就一字一顿念了三个字,“邵、大、侠。”
“真的是他?”张居正双眼一亮。
“千真万确,武清伯亲口对老夫所讲。”
张居正霍地站起,兴奋地说:“这事情就好解决了。”
“老夫知道张先生如何解决,”冯保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说道,“你可以借此薄惩武清伯,以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同时重办邵大侠,更是做到了一箭双雕。邵大侠不除,终是祸害。”
张居正笑了笑,没有作答。
大约五天以后,一乘四人抬女轿在乾清宫后游艺廊门口停了下来,从轿上走下一名袅袅婷婷的女子。她穿着一件红缎大团花的对襟袄儿,外头披着一袭白绫衬里的紫貂斗篷。虽穿棉着彩,却一点不显得臃肿和俗气。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积香庐中的女主人玉娘。一大早,宫里头就放了轿子到积香庐,传旨说是李太后请玉娘过去叙话儿。玉娘不敢怠慢,忙梳妆打扮一番,然后登轿而来,到游艺廊的门口,已是辰时三刻了。听得落轿声,尚仪局女官容儿忙掀开棉帘儿迎上来,笑道:
“玉娘,快进来,太后早等着你呢!”
玉娘也不及答话,随着容儿进了游艺廊,朝坐在榻椅上的李太后跪下行礼。李太后笑吟吟地让她起来坐在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问:
“玉娘,这些时做什么了?”
“启禀娘娘,张先生让奴婢读《女诫》。”
“读《女诫》?”李太后颇觉奇怪,追问道,“张先生怎么让你读这个?”
“他也没说为什么,大约是看奴婢任性,没有大家闺秀的那份矜持,”玉娘说着眼帘儿一挑,又道,“太后为《女诫》写的序言,奴婢已背得烂熟。”
李太后顿时想起隆庆六年六月间的事,六科廊一帮言官人手一册洪武皇帝亲自审订的《女诫》,争相传阅,以此暗示她女流干政有悖祖制。当时张居正为她出主意,由她个人捐资印行《女诫》五千本颁发天下,并亲撰序言,以此回击那帮惟恐天下不乱的饶舌者。这一招还真灵,那些反对者再找不着闹事的口实了。那篇序言虽是张居正代撰,但很合她的口味,因此一字不曾更易。如今听说玉娘能把它背诵下来,心中大感快慰,便问侍立一侧的容儿:
“容儿,你有《女诫》一书吗?”
容儿一屈膝,禀道:“有,娘娘曾赐奴婢一本。”
“你可否背来那篇序言?”
容儿脸色腾地一红,局促不安地回答:“启禀太后,奴婢不曾背得。”
“还是张居正调教有方,”李太后由衷地赞赏,“张先生的身上真有古大臣之风。”
玉娘一向没有受到过拘束,因此也不懂得怕人,李太后话音一落,她就接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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