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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回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顾延章。
他转向田奉道:“不妨先取一针,折为同样长度,代替此针放入,其后再将断针取出,虽有笔记,到底与针扎之状小有出入。”
田奉并不是固执己见之人,虽然觉得此事略有些多余,可也并未拦着,点了点头,吩咐众人按其分派行事。
仵作验尸虽不同大夫治病,可相应材具只有更多,没有更少,很快便寻到了约莫相同形制的银针出来,张久按着徐三娘头颅之中那一根断针的长短截了一段下来,先将新银针放入,无论方向、深浅俱无半点不同,复才将那原本的断针取出。
四人围着那针忙来忙去,验看其中究竟是否淬毒,又淬了何种毒药,其余人则是焦急地在一旁等候。
趁着此时,顾延章又转头招来了一个小吏,吩咐了几句,那小吏随即跑开去了。
众人等了片刻,几名仵作终于验出了结果,张久行得过来,对着田、顾二人禀道:“下官们勘验之后,确认那断针乃是银针,针上也已经验过,正是砒霜之毒,按目前情况推测,怕是银针扎入风府穴之后,不知何故竟是断在其中,天长日久,为尸体之中尸毒、砒霜之毒侵染。”
田奉听得“银针”二字,已是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银针遇得民间常见的毒药会变黑,正常情况下,无人会用银针下毒,再一说,哪怕将一根银针埋在砒霜水之中数年,且不说此时砒霜纯度多半不高,即便是纯度极高,足量吃进腹中,少说也要盏茶功夫才会毒性渐发,更何况只是沾了砒霜的银针扎进寻常人身体之中。
况且人中了砒霜之毒,会腹中绞痛难忍,呼天抢地,难以自控,绝不可能半点动静也无。徐三娘房中有女儿陪着,又有不少丫头在旁伺候,俱是她的亲信,如若她腹中绞痛,哭喊出声,定会叫人听见。
如此一来,怕并不是因针扎导致的中毒身亡。
勘验了这样久,到得最后,既不能说是毒杀,也不能说是针杀,还不能说是钉杀,依旧是一头雾水,田奉站在当地,皱了皱眉,只觉得这一桩案子着实甚是棘手,居然到了开棺也无法核验出来的地步。
今次出城验尸,兴师动众不说,所有行事皆在百姓眼中看着,可棺木也开了,尸身也验了,到得最后,竟是连死因都无法当场查明,衙门的颜面何存?
他心中虽急,却并未失了条理,招来一人道:“陪葬清出来不曾?”
那吏员忙道:“官人稍待,只要片刻就好。”
果然,不过盏茶功夫,几名差役便将从墓中清理出来的陪葬之物抬过来,又在地面上铺开一方素布,一人念名,一人取物,照着徐良给的清单一一对比。
很快,装满了陪葬之物的竹筐便空了,东西全数移到了地面上的素布上,然而差役手中的那一本册子,却仅仅勾了一小半而已。
那差役复又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上前禀道:“官人,按着徐家给的单子,总计陪葬一百二十件金器,九十件银器,六十件玉器,并其余各色物品一百零三件,此时数遍,止有六十一件,尽皆木制,所有金器、银器、玉器全不在墓中,那一块桃梅花玉佩也不在其中。”
田奉接过那一本册子,粗粗过了一遍,反手一盖,吩咐道:“将李程韦、徐良二人带来。”
两人就站在不远处,很快便被带到了棺椁面前。
田奉指着素布上那许多陪葬之物,问道:“这些是否徐三娘身后之物?”
李、徐二人上前看过,不多时又退了回来,均应道:“正是。”
田奉又对着李程韦道:“当日陪葬总共六百一十二件葬品,此时墓中仅剩六十一件,其余陪葬之物何在?”
李程韦面色大变,忙道:“官人,小人也不知那许多陪葬之物到得何处!当日下葬之后,家中虽说年年都上坟扫墓,可平日里哪会时时来此看着!原也雇了人在此打理,只是好人难寻,常有偷懒,偏偏又是用惯的旧人,也不好处置!京城之中墓地被偷盗者,一年何止上万处,小人虽说不才,可家中也颇有些银钱,怕不是有盗墓贼来此将我娘子陪葬之物偷了去!”
又叫道:“官人,此事着实与小人无关,还请官人做主,设法将那许多陪葬之物寻得回来,免得我家娘子在地下无东西可用!”
他旁的不行,一张嘴巴倒是厉害得很,几句话说完,简直要把乌鸦都洗白了,这样也不关他的事,那也不关他的事。
徐良在一旁听得,脸都黑了,叫骂道:“姓李的,你如此谎话连篇,竟不怕死后下了地狱要被那魑魅拔蛇吗!”
一面骂,一面要冲上前厮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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